夜色退去,天色渐白。
“唔。”梅环儿睁开眼,天已光亮,旁边的火堆也已熄灭。
她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偎在秦寮的怀中,秦寮正闭眼熟睡。
她微微一笑,往秦寮怀中蹭了蹭,又满眼含笑地抬起头,望着秦寮坚毅如刀刻的下巴,棱角分明又英气逼人的五官。
“大哥长得真好看,嘻嘻。”梅环儿心中偷笑着想。
看到秦寮的眼皮似乎动了动,她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醒了,就别装睡了。”秦寮淡淡地开口。
“这都瞒不过你,警觉得像只老鼠。”梅环儿嘟了嘟嘴,睁开眼睛,展颜一笑道:“大哥,早上好。”
秦寮见她明眸皓齿,娇俏可人地在自己怀中娇声软语,心房被重重地怦击了一下。
摒住这陌生的感觉,松开环住梅环儿的双手。
梅环儿不好意思再窝在秦寮的怀里,顺势站了起来。
突然觉得身体好像空了一块,让秦寮微微觉得不适。
无怪道,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自己还身负着血海深仇,前途更是多舛未卜,居然还被其他事情左右心思,秦寮对自己一阵厌恶,面色也渐渐冷下来,一如初见那时一样,冷漠得让人难以接近。
梅环儿很奇怪,“大哥,你怎么了?”梅环儿拉着秦寮的衣袖道。
秦寮不着痕迹地抽回,淡淡道:“无事,去富县。”
“可是我好饿。”梅环儿委屈道。
秦寮抬头看了看榛子树上那密密榛子,飞身上树摘了一把榛子又飞身下来。
“吃榛子好。”梅环儿高兴地伸手去接榛子,却忽略了榛子上那尖尖的刺,指腹上出现了红红的血点。“哎呀,我忘了,这东西是带刺的。”
“我来弄。”秦寮把榛子放在地上,用小刀将包在榛子外面一层皮刺划下来,又生起一堆火,将榛子放进火堆里。
一会儿,听到榛子皮炸壳的声音,香味也慢慢地飘散开来。
秦寮用木棍将榛子一颗颗挑出来,放到梅环儿的脚下。
“小心烫。”他提醒梅环儿。
“嗯。”梅环儿迫不急待地捡起一颗,剥壳后放进嘴里,“好香啊。”
梅环儿又低头剥开一颗榛子,送到秦寮面前,满眼含笑地道:“大哥,你也尝尝。”
秦寮看着嫣然巧笑的梅环儿,润如白玉的手就在自己面前,刚建立起来的冰墙顿时崩塌了一个角。他强敛住心神,站了起来,淡淡道,“快吃,吃完了好赶路。”
“哦。”梅环儿悻悻的收回手,有些委屈地放进自己嘴里。
她的表情全收在秦寮的眼中,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转身向大路走去。
梅环儿拍拍满手的灰,连忙跟了去。
因梅环儿身上有伤,走走停停,俩人走了半天才走了三十里路。
秦寮看到前面的山坡上有一户农家,回头看看梅环儿有些疲惫的脸,淡淡说道:“去前面农家歇歇,顺便换药。”
“嗯。”梅环儿听到要歇息了,高兴地点了点头。
农家只有一个姓胡的农妇在家,她十分地热情,翻出一块干净的白纱布交给秦寮,又忙着生火做饭。
伤口已经在结痂了,只是红肿得厉害。这么深长的伤口,怕是好了也会留下疤痕。秦寮眼波微动,用布沾清水轻轻地擦拭梅环儿的伤口,缓缓地说道:“以后不要那么鲁莽,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不是担心大哥受伤嘛,要是大哥受伤了谁来保护我呢。”梅环儿调皮地笑道。
秦寮默然不语,缓缓地为梅环儿包上新的纱布。
“我们向胡大婶讨件衣服穿吧,老披着你的袍子也不方便。”梅环儿提议。
秦寮点点头,走出房间。
“衣服是有,但公子这么娇小没办法穿,当家的虎背熊腰,他的衣裳能给公子当被子盖。”胡大婶说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件袍子。
梅环儿看着那又宽又大的袍子为难起来,穿上它别提赶路,就是缓步行走也有困难。
“女装也可以。”梅环儿道。
“公子你。”胡大婶睁大眼睛道。
“大婶,我本来就是女子。”梅环儿小声道。
胡大婶这才仔细打量起梅环儿,见她长相俊俏,身材又娇小,才恍然大悟过来。
“那就穿我女儿的吧,她出嫁前还留了几套衣服在家,你等着。”胡大婶麻利地从衣箱里翻出一条普通布料白纹花底浅红色的裙子和一件浅蓝色的窄袖衫。衣衫布料虽然普通,但在乡下农家不穿布衣套裙,竟如城中闲富女子一般着长裙与窄袖衫,可见胡大婶的女儿出嫁前定是个极爱美的女子。
“谢谢大婶。”梅环儿捧着衣衫致谢,“大婶,可有发钗,你看我。”梅环儿指了指自己戴着高冠的头饰。
“女儿的首饰她全带到婆家了,未曾留下,我平日为了方便干活,都是用方巾包头,现在也只得委屈姑娘你用头巾了。”那胡大婶找了块干净的蓝布白花的头巾给梅环儿。
“嗯,也行。”梅环儿高兴地接过来,抱起衣服往内室走去。
秦寮拉住她,递过来一支蝴蝶发钗,正是那日在慈州城内曾被梅环儿追问的蝴蝶钗。
“大哥?”梅环儿满是疑问地望着他。
“拿去用。”秦寮简短地说道。
“这不大好吧,这钗是大哥买给姐姐的。”梅环儿扯了个笑容。
俩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一下子僵在那里。
过了许久,秦寮略嫌清冷的声音响起,“没有那个人。”
“嗯?”梅环儿有些回不神来,“那,那大哥,你为什么还要买?”
秦寮沉默不语,为什么要不买?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带着赌气的情绪买下的吧,待买完回神后,连自己都震惊了。
梅环儿见秦寮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样子,也只好作罢了,接过他手中的钗子,抱着衣服走进房内。
胡大婶女儿的衣服穿在梅环儿身上还是稍稍有些大,梅环儿看看略嫌宽松的衣衫,望着秦寮笑了笑。
“好漂亮的姑娘,我活了四十五岁了,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美貌的女子。”胡大婶赞道。
虽然只是一身普通的女装,但梅环儿穿来却掩映生姿,瀑布一样泻在肩头的发丝,蝴蝶式的发钗,映合着粉红色的衣裙,在日光下泛着星光,像一位美丽的蝴蝶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