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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属于我们的地方

三九不做声了。不是因为她在思考冬的话中的合理性,而是在揣摩仲夏殉情时的感情。他大概也是和她现在一样,爱到了不可自拔,不愿苟活的地步了吧……

但是,冬似乎不想让她,和他一起消失……

“三九,别老是想这些阴暗的东西,多出去玩玩,找找朋友。”冬见三九不出声,以为她是在生他的气。

“有一个地方我想去!趁着今天休息日,我们去吧!”三九立刻接了话,让他躲都躲不开。

“三九,你还是学生……”

“冬,当我不是学生的时候,你可能早就不在了。我现在只想要和你去那个地方,其他的人都不行!”三九固执的说着,挣脱开冬的怀抱,匆匆下了床。就在三九放开冬的手的一瞬间,冬竟然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陌生感。

三九,竟然不害怕他会消失吗?

而事实是,他没有消失。好像昨天那个女人对他施的延命术起了作用。

三九匆匆洗漱完,备好背包,拿好钱和衣服,就拉着冬的手,“劫持”他下楼。

到了厨房,三九进了厨房,顺便复述了一下冬的口头禅:“早饭不能不吃。”

冬明白,三九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将他带到她的目的地了。

只是,她要去哪里?她要干什么?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了。被三九牵着手上了公交车。因为是周末的清晨,车上人很少,三九便拉着冬坐到了车厢的最后一排。将包包放下,三九倚在冬的肩头,开始补眠。

……这一幕对冬来说,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三九的脑袋,在很久以前,就像这样枕在他的肩头了。

而三九呼吸着冬没有气味的安全感,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中。

他们的目的地,不会是公墓吧?冬知道这班车的终点站,就是公墓。第一次遇到三九的时候,他就是在这一路车上,强吻了这个可爱到让人心痛的小姑娘。

但是,冬猜错了,三九在某一站立刻醒了过来,拉着冬下车。当想要问三九是去哪里,三九只是笑,绝口不提。

他们到了火车站。

因为三九明显地感觉到了周围人可以看见冬,就也为冬买了一张票。

“还是以前好啊,冬只是我一个人能看见的冬……”看见周围不时有小女生对着自己的男人犯花痴,三九有些不悦。吃醋的样子却让冬兴奋不已。

上到火车上,为了显示冬的所有权,三九紧紧地扒着冬的手臂,弄的对面坐着的小姑娘一阵脸红。

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所在的窗子上,垂下来了一只女人的脚。

那是坐在火车车厢上面的女人,盼盼。

到了目的地,三九招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名,便与冬坐在车后座上,开始聊天。

“冬,看过近松门左卫门的《曾根崎情死》吗?”三九突然说道。

“没有,那是什么?”

“我小时候,母亲带我去日本旅游,看了这部傀儡戏。大概讲的是一对无法在一起的爱人,相约到曾根崎殉情的情节。当时我还看不懂,听到里面的人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竟然被吓哭了。但是,最近才突然想到,那两个人的爱情,一定是太浓了,到了他们彼此都承受不了的程度了。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就只能选择死在一起……

“还有一种殉情的说法是,两个人的爱情,早晚会因为生活的琐碎而变质,渐渐失去了激情,那么,就在两个人最相爱的时候殉情,保持这一份爱情的激情和热力。

“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会有人选择殉情,但是,昨天我突然想通了。冬,要是我们一直这样下去,你一定会比我先死的。没有了你,而却还能好好活着的我,根本不值得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你却能苟活的那个我,我不需要。

“冬,我今天带你来的地方,就是仲夏与那个女孩子殉情的海边……”

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的司机,早就发现了进车的小女孩子的不对劲。明明是一个人,却还一直看着自己的旁边,手还作出握着什么的姿势。

尤其是她的话,听起来,明明像是对谁说的,但是,她的旁边,根本没有什么人……

冬在听完三九的长篇大论之后,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没有想到三九小小的年纪就会对殉情什么的,思考了这么多。

大概是因为仲夏的原因吧。因为仲夏的死,带给了她太大的打击,让她只有从各种殉情的资料中缓解被抛弃的压力。

三九,没事吗?

“冬,我今天带你来的地方,就是仲夏与那个女孩子殉情的海边……”

听到三九这么说道,冬连忙叫司机停车,无奈司机好像听不见他的声音似的,任由他怎么叫都不回答。冬急了,伸出手想要拍一下司机的肩膀,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又一次穿了过去……

难道自己又要消失了?

三九哭了:“冬,如果我死了,你还能好好活着么?”

“你在说什么傻话,当然不能了!”懂仍在不死心的想要将车停下来,但怎么都触不到刹车。

“我也是,要是没有冬,我一定活不下去了……”三九突然抱着正在发狂中的冬,哭诉道。

“三九,我想让你活着……”冬终于无奈的坐下,任由三九抱着他,却不知道该不该也紧抱住她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和三九在某些方面说不通了。他不想让三九死,但是,若三九真像她自己说的,会过得不开心,那么是不是,他害了她……

冬茫然了。

三九继续道:“冬,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及时仲夏不在了,也过得那么好,还可以爱上别的人……除了你,我不想要再为谁心动了。冬……”

车厢内传来一阵宁静。

司机的嘴角在无意中扯起。那低低压着的帽子底下,根本就是,一张女人的脸……

到了目的地,三九和冬下了车。

司机冲他们点点头,说道:“祝你们假日愉快。”那是男人的声音。

“走吧,那边有那种可以只租一天的小旅店,里面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有,我们可以做一餐好吃的。”三九兴冲冲的说道,仿佛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殉情,而是为了观光。

“那天,我和仲夏就是住的这一间,404,听起来好不吉利呀!”三九进了房间,冲冬调皮一笑。

男人却笑不出来。三九她,什么时候,连房间都预定好了?

“冬,今天可以由你做饭吗?”三九说道,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打开了电视。

“三九,你真的想好了?我死了,真的没关系,因为,我是一个死人了;但是三九,你还是一个活人,你才十八岁,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冬,如果我还活着,我会爱上别的男人。”三九很严肃的支起身子。

“我知道,但是,那是你的权利。”冬说道。果然,他还是不想让她死。

“冬,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突然想到了你的愿望是什么。不就是,我的愿望吗?我希望和你一起死,那样,我们便可以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说不定我还会爱上你……冬,我们活着不能在一起,难道连一起死也做不到吗?”

冬知道再怎么和三九讲,她都不会改变心意了。自己只有能拖多久就多久。

进了厨房,慢吞吞的准备了四菜一汤。

三九看到那些菜的时候,竟然鼻头一酸。

“怎么了?不喜欢?”冬问道。

三九摇摇头:“好巧啊,冬做的菜,竟然和三年前仲夏做的,一模一样……”

听到三九的回答,冬也是吃了一惊。早就觉得自己能够找到三九,是因为自己生前一定与仲夏有什么关系,但是没有想到,自己在烹饪方面,还会和那个人那么相像。

“那天,仲夏也是为我做了一桌好饭,想要哄我开心……那天是我的十五岁生日,父母不在,仲夏特地带我到这里玩一玩的。但是我因为仲夏和他们班里的女生传了小绯闻而生气,一点菜都没有动,还将仲夏推出了门外……”

三九的眼神渐渐迷蒙,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回忆里。她甚至能听见仲夏拍打着门,恳求三九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还对他恶言相向。

终于,仲夏放弃了。

当三九出去找他的时候,在高高的海边悬崖发现了她的手机,里面是他与一个女孩子的照片,日期,是从好多年前就开始的。

三九觉得自己被骗了,当场就要轻生,幸好被一个渔民拦住。

她无法去很仲夏,因为将仲夏害死的元凶中,就有她一个。她无法原谅自己因为任性而间接害死了仲夏,所以,她无法去恨。恨这个词,她只能狠狠的放在自己的心上。

“三九,别想那么多了,快吃吧,一会儿菜凉了……”冬突然发现自己安慰人的话语竟然是那么贫乏。

“冬,可不可以让我就任性这么一次……让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如果明知道会失去你,而我却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坚持不下去……”三九这么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浑身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而死。

“三九,你……”冬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干脆,就让三九陪着他好了。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放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放心。

而且,没有了自己却好好活着的三九,他的心中真的能做到没有一丝不悦吗?

那种事情,冬想都不敢想。他害怕三九爱上他以外的人!

原谅他的自私……因为他,实在是爱惨了她。留她在世上一个人,他不放心!

“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死?”冬将这句令他心痛到兴奋的话说出口。

三九点点头,下一秒,就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轻轻抚摸着三九的发,冬绝望的说道:“三九,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狱,就让我们一起去吧……”

这是三九第二次与冬睡在一张床上。尽管还是和衣而睡,她的小脸,还是无法克制的红了个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明天就是他们一起死的日子,三九却仍因为心里的悸动而无法入眠,而不是因为对死的恐惧。

“三九,今晚不睡好吗?”这次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的,是冬。

三九笑着问:“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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