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怪侯昭彦,因为侯昭彦在这个社会的上层活了三十年,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只是在立规矩而已,而那赵强既然被逐出府了,死活就不关他的事了,因为赵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也许他对赵强的死也有些遗憾,但也只是因为赵强之前在他院里呆了一段时间,替他办了几件事而已。
“公子,姑娘,前面就是利洲了,听说利洲现在的情形不太好,小人就只能送各位到这里了,不过,恕小人多句嘴,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也像是大户人家的,怎么会要跑到这里来呢?”
这车夫也是个老实憨厚之人,一路上对他们的关照也颇多,所以与他们的关系也处得很好,这会,也快到利洲城门口了,车夫心肠再好些,也是不愿进去了,只在这门口对他们做这最后一声劝。
侯雅萱让小宇掏出银子,自己则走过去与车夫道:“前段时间表舅来信,说他们一家在利洲快撑不下去了,婶婶也得了重病,让哥哥去接了她们,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婶婶了,自小,婶婶就对我最好,现在听闻婶婶有事,心中甚是挂念,就想过来瞧瞧婶婶,我这弟弟昨年被送到我家与我弟弟一起跟着先生读书,听闻母亲重病,家中遭了变故,更是心急如焚,如若不幸,或许是我和弟弟见婶婶的最后一面了,所以,就算再危险些,也是要来的。”
说到最后,还抽出了手巾要拭泪。
小桃过来安抚:“小姐,您别伤心了,表舅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车夫听了也有些唏嘘,点了点头,笑道:“姑娘心地真是好,只是前面离利洲还有段路程,那利洲城里也确实不太安定,希望姑娘珍重了。”
递过银两工钱,与车夫别过后,小桃有些担忧的说:“小姐,咱们真要去吗?车夫也说得挺有道理的,城内不太稳定,咱们的吃食带得也并不多,如若遇到危险,虽说大少爷在城内,但他未必能适时过来护住咱们呀。”
侯雅萱看着前方已经看得见的城墙,心中高兴,在马车上颠了一个多星期,总算是到了。
“你怎么还在犹豫啊,咱们都已经到了这里了,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更何况小宇习了几天武,你也见着了,那人高马大的赵强也被小宇打倒了,一般人伤害不了咱们。”
甩了甩手,捶着后颈和腰,侯雅萱精神抖擞向着利洲城门走去。
白马寺,我来了!
小桃无奈,只得背着包袱跟上。
小宇抿着厚嘴,皱眉小心谨慎的护在了后面。
进了利洲城,侯雅萱就有些傻眼了,到处都是穿得破破烂烂沿街乞讨的老人小孩,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沿街的商铺差不多都关了门,偶尔开着的几家也是冷冷清清,生意惨淡。
突然她觉得衣摆好像被人抓住了,低头一看,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却也不说话。
小桃看着那小孩,一下子就眼泪汪汪蹲了下去,要同他说话,真是太可怜了。
小宇见着侯雅萱白色的裙摆上被抓出了一道道黑印,皱起了眉头,走过去抓住小孩的后衣领,要把那小孩提远点。
“小宇,放下他吧,小桃,把包袱里的那两个馒头拿出来。”侯雅萱也是看着心疼,连忙按住了小宇。
小桃掏出两个馒头笑着递给小孩:“饿了吧,吃吧。”
小孩拿着馒头,还是不做声,也不吃,只是抬头看着侯雅萱。
侯雅萱有些奇怪:“快吃吧。”
“满儿不饿,满儿要留给娘吃。”小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侯雅萱心里感动,这孩子真孝顺:“你娘呢?”
“娘在家里。”
侯雅萱想了一下,笑着牵起小孩的小手:“这两个馒头你先吃,姐姐这里还有,等会见了你娘,姐姐再拿出来给你娘吃,好不好?”
“不。”
“为什么不?”
“大姐姐没有馒头了。”
小桃连忙走过来,从包里又拿出两个馒头,没注意到小宇皱了一下眉头以及不赞同的眼神,笑着说道:“有的,满儿放心吧。”
小孩看着那雪白的馒头,这才甜甜的笑了。
只是都说财不外露,更何况是这这种情况下。
侯雅萱正准备跟着小孩去他家,突然身边就围了各种衣衫褴褛的乞讨之人,一个个面黄肌瘦,不停的向她磕头:“小姐,公子,姑娘,求求你们了,小人都好几日没吃过东西了,求您赏点吧,求您赏点吧?”
小宇连忙过来护住傻眼了的侯雅萱,皱着眉头,要把那些人轰走。
只是小宇年纪还小,身量也不高,那些乞丐人又多,正碰到难得一见的冤大头,岂肯放过,一点点的就向侯雅萱靠近。
“啊!”
突然小桃一声尖叫,小宇和侯雅萱转过头,只见着一个头发蓬乱的乞丐正与小桃抢夺着刚才拿出馒头的那个包袱。
“你放手,放手?”小桃慌神了,哭喊着。
小宇转过身,一个回旋踢,把那乞丐踢倒了,盯着他,免得他又反扑,小桃则连忙把包袱抱进了怀里,躲在了小宇后面。
那被踢倒的乞丐看了一眼小宇,眼里露出些许害怕,但也许这些许的害怕还是敌不过对食物的渴望,撑着爬起来,盯着小桃的包袱,还准备要抢。
“这是干什么呢,都活腻了,是吧!明天上午的清粥也是不想要了,是吧!”一个不耐的声音闯了进来。
那些乞丐一听,连忙都散了,只留下侯雅萱主仆与那小孩四人,还傻愣着。
张元把那些围作一团的乞丐轰走后,心里还在不爽,二殿下也不晓得是怎么想的,非要他到街上转转,说街上那些乞丐中,有可能有那什么鸟寨子里的眼线,可他在这街上转了好几个时辰了,在他眼里,这些乞丐都一个样,什么眼线不眼线。
转眼去看那被围在中间善心泛滥的几人,他一眼就认出了小宇,张嘴正准备问他怎么到这里。小宇就抢先一步,对他笑道:“这位哥哥,刚才真是谢谢你救了我们主仆。”
张元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宇已经被送到丞相府了,看他身边的那美若天仙的姑娘,多半就是传说中的侯二小姐侯雅萱了。
小宇一出声,侯雅萱就反应过来了,连忙走到小宇前面,对张元礼貌的行礼笑道:“多谢这位大哥了。”
张元虽被美人的笑容闪花了眼,但也没忘这位美人也是他们二殿下的未婚妻,连忙拱手笑:“应该的,应该的。”
前不久,就听说这侯二小姐对二殿下情根深种,为了见二殿下一面甚至跑去青楼,他还半信半疑,这二殿下刚到利洲没几天,侯二小姐就跟过来了,真是容不得他不信。
他现在有些心血澎湃,他想立刻就回去告诉二殿下,他家未婚妻追过来了,他还想第一时间告诉他最好的兄弟陈林兄弟,他这回见着活的侯二小姐了,侯二小姐还不畏艰险不辞辛苦的追着二殿下到了利洲,这让他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侯雅萱被他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晃得莫名其妙,有些无语的再次牵起满儿的小手,转身离去。
张元望着侯雅萱主仆的身影渐渐消失,依然收不回满脸的笑容,只得恋恋不舍的撒腿就往府里跑去。
随着满儿的指引,她们来到一个简陋的草屋,屋里的摆设简单的一眼就能望见所有东西,一张缺了角的桌子,一个小凳,一个烂木桶,两个缺了口的碗,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一张床,这基本上就组成了一个家。
床上薄薄的还破了个洞的棉被动了动:“是满儿吗?咳咳,是不是又淘气去了,娘不是跟你说了吗,少淘气些,就不会容易饿,咳咳。”
满儿眨了眨眼,连忙跑过去,趴在床边,捧着吃剩的馒头,说道:“娘,吃馍馍。”
棉被又动了动,像是棉被下的人要翻身:“满儿乖,是不是饿了,要是?”
侯雅萱这才看清了床上那人,头发枯黄,黄中泛青的肌肤,两颊还带着些不自然的红晕,眼窝深陷,嘴唇乌青,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重病缠身之人,只有那望着满儿的眼神非常的温暖。
“这位大嫂,打搅了。”侯雅萱见那女人看到她们,眼神有些畏缩,连忙笑着安抚道。
满儿看了一眼他们,又看了一眼他娘,顿时笑着捧起手中的馒头又说道:“娘,吃馍馍。”
那女人从被褥里伸出瘦弱的手,看了他们一眼,轻轻的抚了抚满儿的脸蛋,眼里突然就流出了泪水,边哭边说道:“满儿乖,满儿吃,娘不饿。”
满儿也伸出手认真的替他娘擦去眼泪:“娘,不哭,吃馍。”
那女人笑着点了点头,就着满儿的小手,小小的在那馒头上咬了一口:“好吃。”
满儿见他娘吃馍了,顿时笑开了花,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格外的可爱。
“咳咳,满儿,去后院玩会儿吧,娘同这几位哥哥姐姐说会话。”女人摸了摸小孩的头发,慈爱的说道。
满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馍放在了枕边,就蹒跚的小跑出去了。
女人见满儿出去了,挣扎着爬起来,要给他们行礼,侯雅萱擦了擦眼角的泪,连忙去扶她。
“这位大嫂,你身上还病着,就躺着吧。”
“多谢各位了,民妇也知道如今这利洲城,一个馍馍比银子贵,各位肯给民妇和满儿几个馍馍,定是心善之人,民妇也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只能给各位多磕几个头,多道几声福。”那女人边哭边说道。
侯雅萱听着心里越发觉得酸,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打转,小桃抹了一把泪,笑着哄那女人:“这位大嫂,您就别多礼了,我家小姐本是心善心软之人,您这又哭又拜的,弄得我家小姐也跟着哭,快别哭了。”
那女人听了一愣,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泪水,倒也没再提那要给他们磕头之事,情绪也慢慢的稳定下来。
“这位大嫂,您怎么称呼?”小桃帮着把那女人扶着,让她躺下,顺便问道。
“民妇夫家姓王。”
“那就叫您王大嫂了,这是我家小姐,见亲戚而来,姓侯。”
“侯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
侯雅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口问道:“王大嫂,怎么不见王大哥?”
侯雅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口问道:“王大嫂,怎么不见王大哥?”
那妇人听着一愣,随即眼圈又红了,可能还顾忌着小桃刚才的话,强忍着:“两个月前,他被那个鸿起寨的人拉去说是让他帮着做几天车夫,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连个是死是活的音信都没有,几位好心人,你们若是得了他消息,一定要告诉民妇,民妇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各位,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