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伙子全部扑了过来打AB,迪厅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借机闹事,拉架的拉架,撕扯的撕扯,整个舞池乱成了一锅粥。
伽罗被挤在中间拼命地寻找着AB。
“暴乱”被保安镇压后,一场闹剧终于落幕,伽罗的神志也开始变得异常清醒。她扶着AB坐进他的车中。
AB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流着鼻血。他像往常一样看着伽罗,伽罗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心疼地看着他,一边不断地用纸巾轻柔地给他擦鼻血。
“对不起,我平时真的不是这么粗野,我都二十多年没打过架了。”把伤痛置于脑后的AB,在这个时候还要跟伽罗道歉,伽罗听了真有些无地自容。
“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应该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伽罗愧疚地说。这个时候,她真想抱着AB大哭一场,把自己内心错综复杂的情绪都哭出来。
AB没再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伽罗。他发现没有自己的日子,伽罗变得憔悴和消瘦了很多。
AB和伽罗没再用语言交流,他们在用眼睛交流,在用心交流。
忽然间,伽罗用她那肆无忌惮的大笑打破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美好。
百感交集的AB调侃地问:“看见我挨打你很解恨吧?”
伽罗摇头继续大笑着:“不是……”
AB:“那你这又是发什么疯呢?”
伽罗停止了笑声,幸福地说:“你吃醋了。”
AB轻轻地抿了抿嘴,他没笑,也没表示懊恼。是的,当他听别人称伽罗是自己女人的时候,他感到周身血液往上喷涌,整个人像在烈火中燃烧。
伽罗又开始一轮大笑。能让她看到AB的真实表情,实在太让她高兴了,她高兴得甚至忽略了AB所受的皮肉之苦。
AB知道伽罗心里的那块石头落地了,为此他感到欣慰和高兴。如果能让伽罗高兴,别说让自己挨顿打,即使让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无怨无悔。想到这里,AB也缓缓地笑了。他打开副驾驶座前的抽屉,拿出了孙楠的CD,那里有一首他和伽罗都爱听的歌曲《I,believe》。这个碟子自从上次跟伽罗分开后,他便把它尘封起来。他固执地以为那首歌是专门写给他和伽罗的,伽罗不在了,那首歌听起来也就变了味道。看到伽罗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听她说出那些自残的话,AB心都要碎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必须接受伽罗的任性和耍小孩脾气,下次她再耍小性、发脾气,自己一定要哄她。说真话,每次伽罗任性发脾气的时候,他的头就会觉得膨胀,比平日大了好多。他几次想劝告伽罗,忍着点儿,像她这样任性时口无遮拦,什么话重就说什么,日子久了,会伤了两个人的和气。但他转念又想,女人只会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原形毕露,伽罗不跟自己发脾气该跟谁发脾气?AB对伽罗的任性也拿捏不准,她由着性子来的时候,AB真觉得透不过气来;如果真扼杀了她的“天性”,AB又会觉得于心不忍。自己真要爱一个女人,就应该处处给她开绿灯,给她提供适合她生长的空气和土壤。其实,伽罗一次一次变本加厉地耍小脾气,跟AB的纵容不无关系。AB与女人交往的经验不多,他不知道怎样能把伽罗调理得顺顺溜溜。他想调理她吗?当然不是,实际上,他想惯着她,让她成为世界上最无拘无束的女人。AB啊AB,可见他在生活中有多压抑自己。他想把自己渴望的没有得到的东西都给那个女人。想着想着,他忽然脱口而出:“以后别跟小孩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好吗?你发脾气对我倒没什么,我怕伤了你身体,你现在的年龄……”他的口气充满爱怜,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你又在变相说我老吗?”还没等他说完,伽罗便假装气鼓鼓地打断他。说来也怪了,她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比AB大过,是因为他说话穿衣都接近老成吗?还是因为多老的女人一旦恋爱了,心态不自觉地就跟小孩似的?
AB的车缓缓地行驶在温哥华静寂而美丽的街道上。《I,believe》的歌声一直伴随着他们两个。
没过多久,伽罗的两只眼睛开始打架,肩膀也由挺拔变得松弛。这些天,伽罗实在太累了,没有AB的日子,她夜夜被噩梦惊醒,接着便是长久地躺在床上叹息。
AB边开着车边爱怜地看着熟睡的伽罗。
忽然,伽罗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地睁开双眼。
伽罗语气中带着遗憾:“我睡了多久?”
AB:“没有多久。”
伽罗捶着自己的头:“怎么就睡着了呢?”
AB笑了:“你喝多了。”
伽罗看看四周,快到家了:“AB,我想和你散散步,可以么?”
AB点点头。
AB把车停在了一个停车场。
AB和伽罗开始在漫无人迹的街道上散步。他们走路的姿势都很随意,这样可以自觉不自觉地撞一下对方。伽罗很想把手搭在AB的臂弯,她特意用手拽了拽AB的胳膊,他却假装不懂,没有任何反应。
伽罗:“AB,我认识你多久了?”
AB:“一年多了吧。”
伽罗:“刚一年多啊……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
AB:“我也好像过了一辈子。伽罗,你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个人特别爱琢磨,你不经意说的一句话,都会让我琢磨很久。”
伽罗调皮地问:“你都琢磨过什么?”
AB:“好多。有些话,可能对你无所谓,但对我……”
伽罗:“比如呢?”
AB:“比如……”AB本想说她脱口而出的“不会离婚”,害得他好几宿睡不着觉,为此他展开了思索,也为此他作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
伽罗深情地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AB却没再说什么。他遥望天空,环视温哥华的夜景。
AB突然说:“还记得你怎样评价温哥华么?”
伽罗笑了:“不需要好奇心的城市。”
伽罗转脸看着AB,她心疼地看着AB鼻青脸肿的面孔。
伽罗缓缓地非常郑重地说:“对不起,AB。”
AB摇头:“伽罗。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我会是最后一个不在意你老不老的那个男人。”
两个人停下来看着彼此。看着看着便心领神会地笑了。
是的,在这座不需要好奇心的城市里,他们曾小心翼翼地靠近彼此,也曾小心翼翼地疏离彼此,但,每一次的疏离都迫使他们走得更近。
两个人继续走着。他们漫不经心地走向了高架桥,从伽罗笑得前仰后合的神态可以断定,他们的话题一定非常轻松,非常有趣。
伽罗和AB在高架桥的正中驻足,他们给温哥华的夜景注入了新的美丽元素。
伽罗有些耍赖地说:“AB,你怎么补偿前段时间对我的疏远?”
AB:“责任都在我吗?那天如果你情绪是稳定的,如果你有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不那么武断,如果日后你会接听我的电话,我们还会隔这么久才见面吗?”
伽罗:“这我不管,反正我得把我的损失夺回来。”
AB:“你老这么不讲理吗?”他说话时爱怜地用手刮了一下伽罗的鼻子。
伽罗:“那要看你的表现了。这样吧,你陪我24小时。”
AB:“24小时?你要干什么?”
伽罗:“什么都干。你害怕了吗?”
AB:“我什么都不怕,伽罗。”AB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好多事不是因为害怕才不去干。”
伽罗:“那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喽。”
AB:“你又来了。其实我也挺想多花点时间跟你在一起。”AB说的是真话,没有伽罗的日日夜夜,他也是寝食不安的。
伽罗:“那说明我们是心有灵犀喽?”
AB:“但是——”
伽罗:“但是什么?但是你神圣不可侵犯,对吗?”伽罗总是那么沉不住气。
AB:“伽罗,别给我压力好吗?”得知和晏的情况后,AB更不敢对伽罗轻举妄动。他知道伽罗的执著不比和晏差,他们真要有了鱼水之欢,伽罗还会像现在这么理智吗?自己还能把持住吗?唯有AB知道,他的内心争斗有多么激烈。了解AB的人和不了解AB的人,都被他表面的冷峻持重给蒙骗住了,其实他的心,就像冬日冰封的河水,表面是凝固平静的,内里从来没有停止过湍急翻滚。
伽罗带着妥协的口吻说:“好吧,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消磨24小时,干什么我都认了,一切由你决定还不行吗?”
AB看着伽罗无可奈何地笑了。然后他皱了一下眉,像个饱经沧桑的老爷爷似的语重心长地对伽罗说:“伽罗,人家说爱情就像两个拉橡皮筋的人,受伤的总是不愿放手的那个。有时候,不是对方不在乎你,而是你把对方看得太重。伽罗,我不想你受伤,也不想你误解我,可以吗?”
伽罗没说什么,只是点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在AB眼里就是个白痴,什么事都得让他教,不然他就不放心。恋爱是两个人的战争,他把战术都告诉了伽罗,他还怎么赢呢?
伽罗倒退着走,AB正对着她行走,两个人似乎回到了童年。
在伽罗的提议下,AB和伽罗玩起了“直线”游戏。
AB闭起眼睛向前走,伽罗站在正前方。AB碰到了伽罗,睁开眼睛……
伽罗鼓掌说:“真厉害。”
而后伽罗闭起眼睛向前走,AB站在前方。伽罗走歪了,AB连忙叫住她。伽罗睁开眼睛一看,歪得很离谱……
伽罗撒娇地跑过去捶AB,她觉得是AB让她没有了方向感。AB假装被她打疼了,一边缩着身子,一边虚惊地说:“哎哟哟,疼死我了。”
伽罗继续捶打:“AB,你最向往的地方是哪里?”
AB:“你先住手,我就告诉你。”AB佯装躲闪。这些在成年人看来弱智的游戏,却令他们乐此不疲。
伽罗:“你不说,我就不停。”伽罗把小时候应该对父亲撒的娇,都撒给了AB。
AB不得不服软:“你问我最向往的地方么,我想想,应该是挪威的森林吧。”
伽罗:“为什么是挪威的森林?”
AB:“呃……因为那里是一个很安静很特殊的地方。”
伽罗:“那我们就去挪威的森林吧。”
AB情绪高涨地说:“好啊,我们就去挪威的森林吧。”接着他便唱起了披头士的《挪威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