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避过众人把菊香从深井的隔台里拉出来时,原本以为以她那浑身的上早已在深井中冻晕了,哪成想把菊香拉上来的时候她竟是精神抖擞,满目的炯炯有神。
见双喜扶了紫枫过来,连忙跪下叩头道谢:“四小姐大恩,奴婢定用余生报还!”
苏紫枫连忙遣人扶了她起来,领回内阁了才好说话!
这时,墨婉吃了紫枫开的药已是醒了,听说这边出了事,紧着精神过来伺候。
菊香着急着要和紫枫说写时,紫枫却命人扶了她起来,仔仔细细的为她上了药:“你如今这伤得先紧着养,不然恶化了可不好!”
她命丫鬟为她准备了吃食,又开了药方叫小厮回了管家去街上抓药,而后才安顿菊香睡下:“我知道你有事想说,可现在身子要紧,你且先养着,明儿个我再来看你。”
菊香心里一阵阵的感动,挣扎着拉住苏紫枫的袖子哭道:“我原也是盼着大小姐好,所以什么也都听她的,现如今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四小姐,而今菊香的命是你救的,小姐若不嫌弃,菊香定用了余生伺候小姐!”
她这话说得容易,可如今她都还是个不能见人的,哪里就能伺候苏紫枫!
紫枫却并不说穿,轻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宽了心养身体,至于别的,她自会想了办法,保住她的性命!
菊香先那样说多少有些作假的成份,一是她现在没有退路,寻了苏紫枫做靠山也能有个容身之所;二来,也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让纯良的苏紫枫让不下她,用尽了心力保她性命!
而今,看苏紫枫却是真真的关心着她,还事事为她考虑不免心里内疚!
看苏紫枫为她掖了被角,当真就领了人准备退出房去,当即便挣扎着起身跪到床下。着急的道:“四小姐奴婢有话,再不说恐怕就来不及了!”
原来,大夫人看六姨娘回来,且依旧如往日般年轻貌美,便筹谋了一个陷阱,预备让二姨娘动手一举除掉六姨娘就最好连二姨娘都惹一身腥被老爷厌弃!
苏紫枫看菊香表情认真不似做假,凝眉思量片刻后回身扶了菊香起来,问道:“此话当真?你可知道大夫人是如何计划的?”
菊香却是摇头:“这些事情大夫人从不当我的面说,奴婢也是从大小姐口语中得知!只细碎的听到说是小年里蒙哥儿的寿辰宴上动手。二姨娘是个那不住性的,定会在年前就收拾了六姨娘!”
蒙儿的寿辰,那也就没几日了!
苏紫枫心里逐次合计,菊香又说了些往日里大夫人指使下人谋害苏紫枫的事情,还说了近日来冰室里的七姨娘有吵吵着要见四小姐和少爷,扰得大夫人心烦。大夫人便命人在七姨娘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只等着在恰当的时机要了七姨娘的命并把事情栽赃到二姨娘身上!
“下药?你可知这慢性毒药已经下了有多长时间了?”苏紫枫心里紧张,当日母亲被关的时候丞相严令府上不许苏紫枫并苏蒙探视,他俩一旦违反,便立马要了七姨娘的命!
菊香知道四小姐心焦,可她也说不上具体时间,只她知道这件事情便也都有小半个月了!
苏紫枫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这几年,她只当七姨娘在冰室里生活艰苦一些,可粗茶淡饭自是少不了,还有两个丫头伺候却也不用她去操心,那成想……
她扶了菊香睡下休息,领了墨婉等人回了自己居室。
“小姐,这可该如何是好?”墨婉遣散了众人,有关了门窗小心的问:“把菊香留在咱们院里也太危险了,大小姐此时定是在周围步下了眼线,一旦菊香露面便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咱们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苏紫枫轻呷了口浓茶,拿了碧色并蒂莲花的迎枕垫在腰后斜斜的歪在踏上,而后闭上眼假寐。
寒梅知是紫枫有头疼了,急忙紧了步子上前轻柔的为她按着太阳穴!
片刻过后,紫枫头疼减轻便才微睁了看,要紧的看着面前虽是着急面上却没有半丝波澜的墨婉,赞赏的点了点头道:“菊香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我的安排!”
歇了歇觉得身子爽利了些便有遣了寒梅坐到一旁休息,她自个儿也颇为凝重的挺直了腰板,目光灼灼的看着二人道:“现下要紧的却不是菊香,老夫人既是让我查蒙儿中毒的事,我们便得借了这个机会仔细的查,查出真凶那是必须,且也得借了这次机会好好震一震平日里拜高踩低存了坏心的奴才。
二来,翠竹身上可是中了两种毒药,一种是要人性命的‘锱猩断肠散’我现在已经为她解了大半,余毒却是要费些时日才能清完。另一种是麻痹人舌头、声带以及嗓口的哑药。也得颇费些功夫才能治好。
想必,翠竹是知道了什么人不能为人道的秘密才遭了人毒手。那人如今知道翠竹还有一丝命在说不定还会出手。得派了信得过的人手伺候。”
二人俱是听得背心冒汗,手里的绢帕更是因着生气被绞得不成形状。可二人俱是耐得住心性的,纵是在自己人面前心里所想也绝不显于面上。
苏紫枫对此颇为满意,端了粉彩双飞蝶的茶盅低头喝了口茶才接着吩咐道:“墨婉你善交际和府里丫鬟小厮多打探着些,明儿个再领了人去翠竹出事的地方看看,但凡有蛛丝马迹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放下茶杯,她又转头看向一副严肃表情的寒梅:“你向来胆小怯弱,却最是细心。从今儿个起,你便小心观察着翠竹的病情,一有变化便来找我!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翠竹已经救过来了,对外只说吊下了一口气,却是和活死人没有区别,随时都有可能送命!”
安排好一切,也便遣了二人下去忙了!
苏紫枫又重新躺回踏上,闭了眼养神,心里却是波涛万里扰得她静不下心来。六姨娘的事情倒还可以缓缓,冰室里的七姨娘却着急着让人费心。
现下老夫人谁是言明了会公正对待她们姐弟二人,可要说已经得了老夫人眼能让她凡是都偏帮着她姐弟一些也是妄言,求了她去探望七姨娘就更是痴心妄想。
也不知道七姨娘已经服用了多久的慢性毒药,对身体可是有大碍。她虽不是自己亲娘却到底是这具身子的母亲,因着血脉相连的缘故,倒真把见了没几面的七姨娘当了母亲。
她心急如焚,一时间又找不到好的办法,七姨娘的所有杂事都得由大夫人决断,哪怕是见个不相干的丫鬟也得秉了大夫人,得大夫人准了才能见。
苏紫枫想不惊动旁人偷偷为七姨娘把了脉再解了毒,不可谓是难如登天。
正心烦间,六姨娘却是亲自抱了苏蒙进来。
苏蒙吃了解药又睡了一觉,身上的黑退了干净,便也有了精神。掀开厚重的鸦青色门帘进来,一看见歪在踏上一脸肃正的苏紫枫便从六姨娘身上挣了下来扑进苏紫枫怀里。
毕竟是个六岁大的小人,纵是早熟也终究心性未稳,现今中了毒又被人推进覆满了冰碴子的河里受了大罪,如今再一见一母同胞的姐姐,难免就有劫后余生的胆颤心惊并着欣喜激动!
他扑到紫枫怀里,也顾得小男子汉的形象,搂了苏紫枫纤细脖颈便嘤嘤哭出了声:“姐姐,吓死蒙儿了,蒙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苏蒙这样,苏紫枫更是心酸,她搂着苏蒙一径的哄着,却怎样都哄不好,到最后想着前生种种有念着现今艰难竟一股凄凉意涌进心间,她竟也跟着苏蒙一起哭了。
六姨娘在一旁看着也是泪眼朦胧,不停的拿着绢帕揩泪。
倒是苏蒙苦累了,见着姐姐伤心模样心间难受,伸了肥嘟嘟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替苏紫枫擦着泪,奶声奶气的安慰道:“如今可是好了,虽是受了些苦可总是有惊无险。姐姐你别哭了,从现在起有蒙儿保护你。蒙儿定日日去向老祖宗请安,讨了她的欢心,求她保护咱们姐弟!”
苏紫枫便也顺势收了泪,却是紧拥着苏蒙不愿撒手:“蒙儿只管读好书,旁的事有六姨娘和姐姐操心。”
而后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苏蒙身体,确定无碍了之后才开口问道:“蒙儿可还记得当日情况,可知道是谁给蒙儿下了药,推了蒙儿下河?”
六姨娘也收了泪势仔细看着苏蒙,苏紫枫想着苏蒙醒来后的言行,笃定了他知道些什么,对此抱了很大的希望。
她双手抱着苏蒙双肩让他坐到自己对面,双眼专注的看着苏蒙眼睛,仔细郑重的模样倒令苏蒙垂下了头。
“蒙儿不知,当日用午膳的时候蒙儿只觉得味道有些怪异,可先生和大哥哥在一旁看着蒙儿也不敢吭声便就吃了,可到了下午的时候就觉得浑身无力,手脚都是打颤。先生看我实在难受便允了我去偏房歇会。跟着我上学的小厮那时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玩闹,我便只得自己过了河去偏房,那知才刚到河边就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下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到后面,他声音几乎是低了了尘埃里。就好像没能看清凶手是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
苏紫枫听完,心里便频繁的闪现着夫子、大哥哥、小厮等词汇。各种排列组合,各种可能在她心间闪过,以至于忽略了苏蒙的表情感受,脸色越发沉重。
看自家姐姐如此神色,苏蒙竟又自责得掉开了金豆子。病态未掩的小脸皱成了十八个褶的小包子,低了头一声也不敢吭。
六姨娘见此,立马擦干泪迎上前搂过苏蒙,软言细语的哄着:“蒙儿不哭,你四姐姐这会儿正想着事呢,没有要怪罪蒙儿的意思!”
苏紫枫这才惊觉自己太过严肃吓着了苏蒙,立马收了心神抱过苏蒙哄到:“姐姐是想事情呢,梦儿莫要多心。”
苏蒙怯怯的望了苏紫枫面色和婉,歪着头思虑片刻终究是破涕为笑。
看苏蒙情绪稳定下来,苏紫枫正待问蒙儿醒过来是说的话以及在老夫人面前的说辞,外院看门的丫鬟却又通传了掀了帘子进来回道:“五皇子携了圣恩老府上小住,老夫人叫阖府上下去前厅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