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紫枫打过一次交道之后,李太医也甚是佩服苏紫枫的医术。想当日苏蒙身上中的奇毒三尸脑他也便只有看出来的本事,要想解毒,就算是他师父在世也是不行的。
可佩服归佩服,他是始终还是介怀苏紫枫的‘唯利是图’。他是诚心追随五皇子的人,自是看着五皇子样样都好,苏紫枫既然并不买账,那他们做一锤子买卖也就是了,哪里须得拿了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如此想着,他便更是觉得苏紫枫不是同道中人,抱拳向主位上的五皇子行礼之后道:“五爷你请三思,四小姐也不过就是医术精湛些罢了,鄙人已经和她谈妥了条件,下次再去府上请脉便会给我一本经世奇方,咱们完全没必要涉险拉拢!”
今日的五皇子依旧穿一身冰蓝色锦缎厚袄,用一只成色普通的翠冠束发!虽是简朴却一点也未能影响他高华清冷的气质!
听完李太医言语,曹恪眉端微聚,厉眸扫过下首众人,薄唇轻启,道:“众位都怎么看!”
一身铠甲的武将董彦马刀从不离身,他身经百战为大厉皇朝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平日里就是在朝堂上也趾高气扬,煞气旁溢。此时他拱手站了出来,虽仍是掩不住一身的匪气,却也收敛了不少!
“李太医说得有理,就为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五爷你放弃宫中如此便利的亲王轩实在不合算!老臣不赞成你去!”
如此一说,下面附和的人便多了起来,更有人直言道:“若是为了将相之才屈尊也就罢了,若只为了儿女情长……”他话虽未说完,可言下之意已非常明显。无非就是说,你若是去谈情说爱,那请恕在下不能追随了!
听着下面议论纷纷,五皇子很是有些心烦!为了什么事做怎样的决定还轮不到底下的人来干预!
这些人虽都是他的心腹,也是誓死追随他的属下!可不请自来,还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任谁摊上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心情大好!
五皇子纵是城府深沉,隐忍有术也还是有些着恼了。他并不说话,只冷了眼神环视四周!
眼神所到之处,无论如何纷乱都立马静了下来,垂手埋头等着曹恪发言!
为不负众望他薄唇轻启,冷声道:“越发是出息了,如今连本王的私事也轮到你们强行过问?”
虽是用的疑问句,浑身却散发了凛冽气息!
众人都敛了声气悻悻而退,只余一手拿羽扇,军师模样的诸葛智深沉的望着主位上的曹恪浅浅的笑!
而后,他高吟着:“一自梁园失意回,无人知有掞天才。汉宫不锁陈皇后,谁肯量金买赋来。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摇头晃脑的离去!
曹恪却是变了脸色,诸葛智善卜是举国有名的先知。而今念这两句诗,是指代苏紫枫终将是陈皇后,有才辅佐自己登位,有才协助自己缕朝政、平天下,最终却是会和自己分道扬镳没有同终老的缘分?
他心里波涛翻涌,微捏了拳头:苏紫枫只是不受宠的庶女哪里就能是万千宠爱的陈阿娇,苏紫枫是他的心尖肉如何就不能够同终老?
虽如此想着,心绪终究还是难平!诸葛智这一声但卜必准几乎从未出过差错!
他这边心意难平,听雨轩却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四五个壮汉领了栖梧阁所有小厮把听雨轩团团围了起来,大小姐苏芷若做西子捧心状拉着苏紫枫的手嘤嘤的哭——
“四妹妹是不知道,菊香从来骄纵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而今有了名气当真以为太子殿下要纳她为偏妃,竟是鼻孔朝天。我这才赏了她几个耳光,哪知她竟怀恨在心,偷了年前皇后娘娘亲赏给姐姐的云纹玉如意跑了。”
她拿了素心梅花的绢帕哀伤的擦着泪,泣不成声,双眼已是通红,打眼望去真真是柔若弱柳千丝迎风,娇若梨花带雨。纵是知道了内情,依旧让苏紫枫看得生怜,不住的感叹:美女就是美女,一举一动都扣人心弦。
“早前就有人在妹妹这里看到了菊香,还请妹妹让菊香出来。若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可宫里赐下的,哪怕是损毁也是大罪,姐姐为报家门生名不得不惊动府内。还请妹妹见谅!”
话落又是一阵哭声,苏紫枫心下很是不忿,面上却不得不陪了笑安慰:“姐姐宽心,既是知道是菊香拿走了,便定是能找到的。”
她从寒梅手里接过新泡的香茶递给苏芷若,而后深叹一口浊气:“可菊香真的不在妹妹的听雨轩啊?先前菊香的确来过,可怜兮兮的跪在雪里求我把她扮成小厮带她出府!”说到这儿她抬头打量了全神凝听,连泪都忘了去搽的苏芷若,叹道:“我准备问她事情始末,姐姐院里就来了人,她一慌竟夺了双喜扫雪的云梯翻墙跑了。”
也就是说,菊香已经不在听雨轩里,我实在是帮不上忙啊!
泪珠滚滚的苏芷若听苏紫枫当了自己的面依旧是如此说辞,当下就不满了,她收了泪缓缓站起,凝眉冷眼打量着立在一旁兀自喝茶的苏紫枫,良久之后才暗挑了红唇——
“姐姐已经是以礼相待四妹妹竟还是打定了主意要护着那跋扈偷盗的丫头!”她长叹一声,颇为无奈的样子:“既如此,姐姐也只得着人搜查听雨轩了!”
语毕,也不待苏紫枫有所反应她一挥手,原本还老老实实守在门外的小厮便分了小队分头去搜听雨轩的各个角落。
苏紫枫心下恼怒,这也欺人太甚!可面上却只得低眉顺目,尽捡了美听的话哄苏芷若开心。
寒梅、双喜却是瞪大了眉眼一脸的不敢置信。莫说现在老夫人挑明了要护着四小姐和小少爷就是以往,也没人敢不经了老爷夫人的允许便大肆搜府!
她俩对望一眼,双喜乘人不备便想溜了出去找老夫人求助!她是知道菊香还在府中的,这若是真让大小姐搜了出来还不定要整出些什么事情,到时候有老夫人在场也能震一震场面,小姐也能多一些余地!
可她才刚靠近门口便有小厮拿了寒刀架上她脖子,刀刃冷且利小厮又是一副冷脸,纵然双喜大胆也吓得退了回来,只和寒梅拉了手干着急!
躲在深井里的菊香听着上面动静也是吓出了一身的汗,她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大小姐了,什么都以小姐为尊,对小姐更是惟命是从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哪曾想今日,她不过是跳了一支令世人赞赏的舞,小姐竟就想要了她的命!反倒是一支被欺负着的四小姐肯救她一命。
她遍体生寒,满心都是对苏芷若的恨意。心里暗暗发誓,今日若真的保全的小命,她定当结草衔环,用余生用生命去报苏紫枫的恩情!
搜寻的小厮虽仗着苏芷若的势,到底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小心又仔细的查遍了听雨轩所有角落之后也只得无功而返,低了头小声的给苏芷若报告!
正和苏紫枫虚与委蛇的苏芷若一听小厮回报,姣若春花的俏脸立马就沉了下来,有失身份的侧目痛喝:“都仔细搜过了吗?菊香来了这里是有目共睹的,你们就是掘地三尺也必须给我找出来!”
说完,她看着苏紫枫也沉下去了的脸色,好似也知道自己有些失了态,便又拉了紫枫纤手委委屈屈的解释:“妹妹,不是姐姐不信你,而是皇后赏的如意实在金贵。姐姐若是找到了,定赏些别的物什谢你!”
苏紫枫心下冷嗤:这言下之意便是说她苏紫枫是贪图皇后赏下的玉如意才藏了菊香?着没寻到也便就罢了,若是真的在听雨轩寻出了菊香儿菊香又真的被栽赃偷了玉如意,那苏紫枫定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了!
她虽是不想现在就和苏芷若撕破了脸,却也由不得苏芷若在她的听雨轩如此的放肆。她上前一步近到苏芷若身旁附耳冷道:“姐姐言语严重,若姐姐当真认定了菊香就在听雨轩中,当真就咬定了菊香是偷了你的玉如意,那何不回禀了父亲、母亲以及老祖母?待他们为你做主,姐姐便是拆了这听雨轩搜寻菊香妹妹也定当配合!”
她一扬手,倒真的招了双喜过来吩咐:“去请了相爷、夫人并老祖宗过来。这下人们手脚不干净可纵容不得……”
话未说完,苏芷若倒是先就慌了,她连忙赶了双喜出去,恨恨的瞪了苏紫枫一眼,转瞬又陪了笑道:“妹妹这是作甚?菊香好歹是姐姐的贴身丫鬟,纵是真的偷了东西打上几鞭也就罢了,妹妹为何如此狠毒,竟要秉了父亲,要了菊香的命!”
这倒成苏紫枫狠毒了?紫枫气急反笑:“姐姐既是大义,为何偏要和紫枫过不去?紫枫再不受宠总也是府里小姐,小厮们强闯听雨轩,三番的搜过之后姐姐毫不甘心,竟非得掘地三尺不可?若真的搜出了菊香便也就罢了,若当真如妹妹所说菊香早就不在听雨轩姐姐又当如何?妹妹不敢怪罪姐姐,可这些个东闯西翻的奴才妹妹是断不能忍的,定是要回了老祖宗求她做主!”
这番话下来,软硬皆施,到当真令苏芷若犹豫起来!
她对菊香动刑的事情可是连大夫人都不知道的,若当真让苏紫枫捅了出去,惊动了老夫人和苏丞相,再找出了菊香当面对质。
那自己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完美形象岂不是要毁于一旦,府内人多眼杂若传了出去,那自己在将来要如何母仪天下威慑四海?
思及此,她暗哼一声,又作了柔弱伤心状拉了苏紫枫的手叹道:“妹妹既是不让姐姐再搜那姐姐也不便强求。”
语罢,她当真告别了苏紫枫领了一众小厮离开!只不过在出门以后,便在听雨轩四周布下了严防,确保脸一只苍蝇飞出来都套不过他们眼睛之后才冷笑着离开!
苏紫枫,纵然你巧言善辩,却总不能一直把菊香藏在这四方大的听雨轩,等我去母亲身边添油加醋的哭诉,再揪住了盗宝的菊香,你纵有老夫人护着本小姐也定是要你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