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个黄昏,难以得见的火烧云,蔓延在天边。成群的鸿雁,振翅高飞,往南而迁,阵阵哀鸣,响彻在天。
“夫人,你看这天多美啊,还伴有鸿雁高飞,是为吉兆啊。”青竹搀扶着甄宓走出屋门,她伸手指着天边,起初她还是满脸笑容,可很快就落了泪,她赶紧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痕。“今日是公子与夫人大婚的日子,青竹不该哭,免得冲了喜气。”
“傻青竹,怎就哭了呢?”甄宓淡淡一笑,以示宽慰,替青竹轻轻抹去泪痕。
“夫人,以前你在袁府受尽了冷漠,如今不一样了。卞夫人待人温和,夫人身上所穿的婚服也是她令人准备的。公子又这般喜欢夫人,哪怕夫人选择离开邺城,他都不会阻止。青竹相信夫人会与公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后夫人再生……”
甄宓出声打断了青竹的话,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不,青竹。想要的太多,就会失去的更多,我只求他真心待我足矣。”所谓“真心”,甄宓当真得了吗?此时的甄宓,她当真以为曹丕是真心娶她。
“夫人,今日是大喜之日。还是不要说这些了。让青竹再为你整理整理,时辰快到了。”青竹替甄宓整了整身上所穿的纯衣纁袡,发髻之上的玉簪子。“我知道夫人喜爱这玉簪子,可今日到底是成婚的日子,未免过于朴素了。”
“若是钟情,便谈不上朴素。即使是再华丽的金簪,那都是比不上的。”甄宓、青竹一同转身,站于身后的人正是曹操正室卞夫人,二人一同向卞夫人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卞夫人。”
“孩子,你怎还叫我卞夫人,可以改口了。”卞夫人笑笑,上前握紧甄宓的双手。
“母亲。”甄宓轻唤出声。
“你与子桓的成婚,确实委屈你了。本该派人去你甄家商讨纳采、问名等之事,让子桓好好地娶你过门,可如今只得从简……”
“母亲,我不会在意这些。”甄宓含笑摇头。
“好孩子,子桓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卞夫人能看出甄宓对曹丕的情谊,可她看不出曹丕对甄宓有丝毫情谊,换做旁人或许会不知,可曹丕在她身边数年,她一直将曹丕视如己出,她自然能明白曹丕为何迎娶甄宓。卞夫人只希望曹丕能好好对待这个无辜的女子,毕竟这个女子是他自己选的,即使她不是曾经的那个人。想起自己的儿子曹植……身为母亲的她,她不求儿子如何,但求安康。手足相残,是她不愿看到的。而卞夫人知道,手足相争却是必然的。
曹丕与她之间的仇恨,究竟何时才能化解?难道她这数年的悉心照顾,曹丕还不明白?卞夫人问心无愧,二人之间的仇恨不能殃及她的儿子,可有一点她不知道,曹植喜欢甄宓,亦是曹丕求娶甄宓的原因之一。或许应该这般说,曹植与其生母卞夫人,早已看不透曹丕的内心。
“子桓,我今日真为你感到高兴。”曹真满身酒气,他摇摇晃晃走着,曹丕、陈群见此上前搀扶。
“子丹,你醉了。”曹丕轻拍曹真的肩膀,使了个眼神给陈群。“长文兄,劳烦你一会儿送他回去。”陈群点头示意。“公子放心,属下会送将军回去。”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今日是你大婚,我定要喝它个痛快!来!子桓我们继续去喝酒!长文,你真没用,才喝几杯就不行了。”
“将军若要喝酒,改日也行,可别耽误了公子。”陈群使劲拽着曹真,不顾曹真的反对,与曹丕告辞,扶着曹真离开了。
曹丕看向他们离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大婚的宴席绝非如此简单,再加之父亲已当众宣告,曹植即将迎娶崔氏。宴席之上的种种,都暗示了他与曹植之间的相争,曹植、曹丕各有拥护者。曹丕目前仅有曹真、陈群、刘桢三人拥护支持,等曹植迎娶崔氏后,他的拥护者只会增多无减,如今父亲占领邺城,广招贤士,他要趁此笼络人心,为他所用。
在侍女的引领下,曹丕踏入了新室,他一眼就看见了甄宓,甄宓见他入门,刚想起身行礼,被曹丕握住了双手,他目视着甄宓。“让夫人久等了。”
甄宓含情脉脉望着曹丕,她今日是一身新妇装扮,华美的纯衣纁袡,如墨的青丝上插着玲珑剔透的玉簪子,螓首蛾眉,唇/共建和谐社会/如嫣红,白皙如雪的面容此时泛着微红,更显她姿容绝世,曹丕伸手轻轻触碰甄宓的脸颊。“能娶夫人,是子桓的荣幸。”
甄宓含羞低头,不知是因为曹丕的话,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她往后的夫君——曹丕。曹丕身着繁琐的爵弁玄端,更衬他冷峻英姿,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他幽深的眼眸一直从未离开过,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旁的侍女行礼道:“公子,夫人。请先沃盥。”
侍女为他们二人端来了盛满水的匜,曹丕、甄宓一同清洗双手,再是对席而坐。曹丕坐于西,甄宓则坐于东,男西女东,意以阴/共建和谐社会/阳交会有渐。
接着是同牢,新婚夫妇共食同一牲畜之肉。在侍女的侍奉下,曹丕、甄宓相继食肉。最后,则是合卺酒,曹丕、甄宓交杯而饮。甄宓不胜酒力,仅仅一杯就红了脸。曹丕挥手示意让侍女们退下,新室唯有他们二人。
“夫人不会饮酒,下次就不必勉强了。”曹丕起身走到甄宓的身边,将她搂入怀中。这句话,让他回想起了过往,他曾经问过那个人,是否会饮酒。她告诉自己,她会饮酒。那一夜柔/共建和谐社会/情缠/共建和谐社会/绵,他不曾忘记,而这一切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明明他也是无辜者,却被她恨意对待。明明他是真心娶她,她却成了帝王之妻。明明他可以杀客栈之人泄恨,但是他没有动手,因为他知道就算可以解释误会,她仍不会相信他,何况他已经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了。那青白玉手镯更没有相赠于她,她更不会知道刺她的一剑,是为了让她保命,他内心之挣扎是她不会知道的,他之后的寻找亦是她不会知道的事。
新室红烛摇曳,室内映着他们的身影。曹丕在甄宓耳边轻轻耳语:“夫人,你看我们的影子,是如此的亲/共建和谐社会/密。”甄宓在曹丕怀中,微微侧首,她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她柔情浅笑。
“夫人。”曹丕又唤了一声,甄宓回首,彼此鼻尖刚好触及,亲密无间,曹丕伸手解/共建和谐社会/了甄宓的外/共建和谐社会/衣,低头吻/共建和谐社会/其红/共建和谐社会/唇,先是浅尝,再是缠/共建和谐社会/绵,害羞无措的甄宓只能被他引导着。亲/共建和谐社会/吻过后,曹丕轻松将甄宓拦腰抱起,走向床前。
“子桓,我……”甄宓想到自己不是完璧之身,她望着曹丕的脸,略微失神。
“你既已嫁给我,又何必担忧?倒是我很担忧,会怕弄疼你,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会小心一些。”看似是温柔体贴的话语,实则是曹丕的掩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初次占/共建和谐社会/有的女人是谁,而那个女人他却无法再次占有了。
“恩,子桓。”甄宓唤着曹丕。
曹丕将甄宓抱至床上,甄宓与曹丕互解/共建和谐社会/衣物,很快就“坦/共建和谐社会/诚相见”了。甄宓,肌/共建和谐社会/肤胜雪,华容婀娜。曹丕,强健/共建和谐社会/体魄,无数伤痕。甄宓蛾眉微蹙,她伸手轻抚曹丕身/共建和谐社会/上的伤痕。“这些……会很疼吗?”
“夫人,你这样反而会让我‘疼’。”曹丕意有所指,搂着甄宓缓缓倒下,浅浅一吻在她的眉间。“我爱听你唤我‘公子‘’。”
“公子。”甄宓喃喃一声。
甄宓并不知道,曹丕所穿的爵弁玄端,仍有他贴身带着的手绢,曹丕不让她称呼“子桓”,是因为曹丕仍放不下心里的那个人,那人的一声“子桓”是甄宓永远、永远都无法代替的。
新室此时是柔情/共建和谐社会/缱/共建和谐社会/绻,而另一处,却成了无法言说的苦恋沉闷。
“子建,你怎喝成这样?”卞夫人与侍从共同扶着烂醉如泥的曹植,她眉头一皱,见自己的儿子喝成这般模样,她忍不住斥责道:“怎照顾公子的?就算公子爱饮酒,也该劝劝他。快去给公子准备热水,煮些醒酒汤。”
“母亲……不要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喝…的……”曹植满面泛红,他用仅有的一丝意识去为侍从辩解。“子建……高兴……为……兄长……嫂嫂……而且……父亲……为我……指婚……崔氏……岂不……岂不……好事……成双……德祖……他酒量……都……不如……我……哈哈哈……”
曹植的笑,苍白而无力,他根本就不高兴,他只是恨自己为何不早一些遇见她,父亲指定的婚事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即使不愿,也只能选择接受。他希望曹丕是真心实意娶她为妻,与之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不知该说是曹丕阴狠,还是曹植天真,曹植他永远都不会利用身边亲近之人,只有曹丕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