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养正男低下了头,小雪见状小声跟丰绅殷德说道:“大哥哥,你先去准备吧,一辉哥哥交给我了,他会去的。”说罢将丰绅殷德推出了房间。
天柱山,一座庵堂。王绍兰和李长庚已经被围困了两天。二人接到郎月可能被倭寇困住的消息后便点了二百官兵赶往漳州,原本是要帮着小左子一道搜查灵通山的,没想到刚到漳州境内便不断遇到小股倭寇抢掠平民,二人出手打散了倭寇,竟在被擒获的倭寇口中得知他们的老巢其实并不在漳州西北部灵通山,而是在东北部的天柱山。二人救人心切,便直接带人去了天柱山……其实倭寇说的倒也不假,倭寇早就知道丰绅殷德是故意放了犬养正男,想利用他找到自己的大本营,所以才设计在灵通山将他困住。但擒住丰绅殷德之后,德川治济和犬养健一又改变了部署,想引小左子进入自己的大本营,以完成他们的野心。只是没想到小左子与雪儿用了另一套计划,抢先救下了丰绅殷德,并捣毁了他们在灵通山的据点,而天柱山这边,竟然引来了李长庚的官军……
适时德川治济等人并不知道丰绅殷德已经被救,所以见来的是李长庚等人也并不失望,毕竟如果能灭了李长庚和王绍兰,对他们在福建之后的计划也是有好处的。于是才有了李长庚等人被困之事。其实若论兵力,李长庚并不吃亏,只是倭寇突然设伏,官军准备不足,吃了暗亏,李长庚也不慎中箭受伤,众人值得且战且退,最后到了一处庵堂,被倭寇围在了里面。但是因为官军走的匆忙,又是为了救人,所以李长庚的人马并没有带太多的给养,被困之后情况很是不妙,而且李长庚所中之箭竟然带毒,几乎命在旦夕……
而倭寇那边也不轻松,虽说将官军围困,但毕竟人数上并不占优势,只是利用地形才勉强将庵堂所在的山坳控制,如果不是李长庚受伤,恐怕早就被突围。所以犬养健一和德川治济商量之后,才派出手下,伪装成受伤的官兵,企图尽快将小左子等人引入天柱山,并将其擒获,如此便可不与官军长久僵持……
入夜,两道黑影在天柱山的密林中快速的穿行,周围倭寇的暗哨很多,但两人似乎早已知情,加上身法都极快,所以并没有被发现。几个纵身起落,二人终于来到了山坳中的庵堂……
庵堂内,王绍兰愁眉不展,房里还躺着伤重的李长庚。因为箭伤,李长庚时常昏迷,不久前才刚刚苏醒,二人相对无语,良久,李长庚积攒了些力气,说道:“王大人,明日说什么你都要带人突围,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弟兄不被打死,也得被困死啊!”
王绍兰摇头叹息:“李将军,你的伤势,如何经得起折腾啊!”
李长庚苦笑道:“这倭寇的箭带毒的很,再怎么拖着也是活受罪,不如拼了,纵然真有不测,也是李某命该如此,总不能让兄弟们在这陪着等死啊!”
王绍兰蹙眉道:“将军何出此言,这事说到底都是王绍兰惹的,反连累了将军和郎家兄弟,如果王某真的置将军生死与不顾,就不配为人了!再等等吧,说不定还有转机……”
李长庚有些着急:“不能再等了,如今只有舍出去……”还没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伤口不断渗出黑血。王绍兰见状大惊,忙要上前,却被李长庚挥手止住,“王大人,你忘了沾了这血的弟兄都……”
王绍兰闻言顿时停住,紧紧握住拳头,愤愤道:“我与倭寇打交道多年,还没见过如此歹毒的东西。”
李长庚此时勉强顺过了气:“王大人,我觉得倭寇中来了大人物。长庚之前在澎湖驻防,听传闻扶桑有个及其隐秘的组织,自称忍者,便是用毒的高手,不过他们极少露面,多是重要人物的贴身侍卫。”
“我也有这个感觉,以前倭寇虽然猖獗,但见到官军还是有顾忌的,基本都是一触即溃,而这次竟然主动设伏,看来他们确实是……”王绍兰顿了顿,下了很大的决心,继续说到道:“二十多年前我与犬养健一相交,后来被他骗去福建地图,而他们最近才动作频频,可见他们的图谋并不简单,更不是一朝一夕的。”
李长庚听他说起了往事,好奇了起来:“王大人,姚促总是咬住你当年的事情不放,李某之前也不好多问,只是放走犬养正男那日听你与郎月所言……”
王绍兰无奈摇头:“这事压在王某心里压了很久,从不愿与别人提起,之前郎家兄弟也并不完全知情,不过既然将军问起,王某也不隐瞒了……”于是王绍兰说起了那段让他痛不欲生的回忆……
那事还是乾隆年间,王绍兰并无心仕途,与妻子李瑶琴,也就是犬养正男的母亲新婚不久,一日二人结伴外出游玩,竟然先后救了两个受了重伤的男子。其中一个自称衣健;而另一个人却更加神秘,竟然说自己姓名不足为外人道,也不愿意欺骗救命恩人,胡乱编个名字来叫。无奈夫妻二人也不好深问,那人自称排行第四,便称呼他为四公子。
那自称衣健的人伤势很快痊愈,而四公子的病却一直反反复复,似乎是受了内伤所致,众人皆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他在王家养着。
而王绍兰与衣健却成很是投缘,相谈之下,更是发现彼此都很喜欢山川地理,于是时常结伴游历,最后更是成为了莫逆之交,并决定一同绘制福建详图。一次王绍兰与妻子出海,被海盗袭击,王绍兰不会什么武功,若不是衣健及时赶到,舍命相救,也许便不会有命回来。于是两人更是情同手足,王绍兰的妻子李瑶琴也对衣健感激不尽,甚至暗生情愫,只是王绍兰当时并不知晓……
可是四公子似乎并不喜欢衣健,也时常提醒王绍兰小心此人,但王绍兰并未在意,一年后,乾隆皇帝南巡,衣健说想去见识一下天子之威,于是王绍兰便与他一同前往,而四公子竟然主动要求同去,于是三人结伴离开福建,去了浙江。
不巧的是乾隆抵达杭州那一日王绍兰因水土不服,感了风寒,在店房歇息,于是只有衣健和四公子去看了队伍,可是最后只有衣健一个人回来,而且受了重伤,只说是遇到了刺客行刺乾隆,他与四公子也走散,自己想就架,结果被刺客击伤,只得先行回来,而且要王绍兰一同离开,以防被刺客报复。王绍兰不疑有他,只得匆匆收拾了东西,随衣健离开浙江,赶回福建。
王绍兰回去后又带了妻子李瑶琴,暂时离开老宅,到别院躲避了一阵子。而正是那段时间,王绍兰感觉到妻子与衣健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般,但碍于兄弟之情,他也没有深问,每日还是如常与衣健一同绘制地图,终于在半年后,二人将福建的详图给绘制完成了。而就在王绍兰激动异常的时候,老宅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要王绍兰去处理,于是他离开别院,回了老宅,可是在老宅却见到了失踪多时的四公子。四公子还告诉了一件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说那日要刺杀乾隆皇帝的人是衣健,自己出手阻止,但因为有内伤,被他跑掉,后来四公子被乾隆身边忠臣所救,还治好了他的内伤,他这才赶来福建,将真相告知。
王绍兰确实不敢相信,于是与四公子一同回了别院,想找衣健问个清楚,没想到别院已经人去楼空,衣健与妻子李瑶琴都不知去向,福建的地图也不知所踪……
李长庚听的几乎目瞪口呆:“想不到王大人竟然有这种境遇,那个衣健真是禽兽不如,竟然连兄弟的妻子也……”
王绍兰无可奈何的笑笑:“都是冤孽啊。”
“那后来呢?”李长庚有些好奇。
“后来四公子说他欠了救他之人很大的人情,要去北京,在下也不好强留。他走后不久京里竟然传来旨意,让各地举荐才子参加恩科,王某赫然在列,只得进京应考,并的主考和珅赏识,一举中了进士,这才有了如今的种种……”王绍兰无奈叹了口气,“当时我只当他们两情相悦,虽然伤心,但也并为怪他,可是三年前瑶琴突然来到福建,说倭寇不日要乱我中华,而那衣健,真名叫做犬养健一,便是倭寇的首领,当年他盗走地图,也是为此。我这才知道原委,深恨自己当年莽撞,竟然成了千古罪人。”
李长庚叹道:“王大人也是无心之失,何况大人这些年为国为民,纵使当年失察,也功过相抵了。”
王绍兰苦笑:“将军这话,郎月公子也这般与王某说过,只是大错已经铸成,王某如今所做,也只是让自己好过些罢了。”
提到郎月,李长庚又皱起了眉头:“不知郎公子现在情况如何了,对了,那日听郎公子的意思,那犬养家的儿子似乎……”
王绍兰闻言不禁脸上有些苦涩:“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瑶琴自责太深,竟然在告诉我倭寇即将入侵之后,连说几个对不住,便去了……”说到这里,王绍兰不禁流出了泪水,良久才继续说到,“我当时也不知道这对不住到底还有什么,只是那日将军擒下那孩子之后,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块琥珀。此物乃王家家传之物,是王家长子赠与正妻的聘礼,妻子之后也会将此物再传给她的长子。瑶琴自然知道此物的重要,如果那孩子不是王某的……料想她也不会将琥珀给那孩子的。”
李长庚微微摇头道:“按大人所言,……夫人她早就与倭人有了情愫,她如何能确定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王绍兰眼中露出期许:“我是真的认为那孩子是我的,因为这事她母亲是有验证法子的,我王家有个怪事,就是但凡长子出世,其母都会怀胎一年,想必瑶琴应该是生下他之后便知道了此事的,可惜上次见到那孩子,我没有问问他的生辰……他母亲将琥珀留给他,也是希望他能认祖归宗的吧,可是她服毒自尽……。”王绍兰还想说什么,但是屋门突然被推开,二人皆是已经,向外看去,却见两个黑衣男子一前一后走入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