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巧一边拔草一边想,终于想出一个略靠谱些的办法来:可以用那个独轮车运水嘛……做一个大一些的水仓,然后自己完全可以趁没有外人的时候往里面添水。
这样的话,家里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也能够解决一些了。
何燕巧赶紧跟曹氏一说,将这事提了提,曹氏一听觉得也不错,当即答应下来。看着地里的庄稼旱成这样,要说她不心急都是假的,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家里人手不够,井又离得远。到是没有想到巧姑能有这样的办法。
要是水浇得够,那今年秋天要交城里的租子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三个人齐心协力,一块地的杂草,一下午就拔完了。弯腰拔草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草拔完了,何燕巧想起身,才发现,整个腰都已经僵硬了,疼得都麻木了。
“我的腰……哎呦我的腰……”何燕巧都快要哭了了,怎么这么悲催啊,腰怎么能疼成这个样子?
一时间,对于依靠自己辛勤劳动来改变家里情况的想法,她有了深深的疑虑。自己真的吃消吗?而且,辛勤劳动,真的能改变生活吗?这么些地,养活几张嘴都不容易吧,怎么致富?
自己有个这么大的金手指,到底应该怎么利用才好?怎样才能既享受到那个空间带来的好处,然后还不会暴露自己?
几天的时间,家里便是上午卖水,下午除草。何燕巧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捧着腰哼哼几声,到后来,腰痛得直不起来,就弯着腰走路。等慢慢好些了,再慢慢地直起腰来。
生活就是这样逼人成熟。何燕巧感觉到,下地的几天时间,她已经飞快地成长了起来。虽然照曹氏的话说,拔草是地里的活里最轻松的了。
这话何燕巧信,因为她亲眼见过曹氏是怎么干活的……那背着犁耕地的情形,这几天一直在她眼前晃动。当她觉得太累了干不动时,便会将那件事情拿出来,激励自己。
而且她也暗暗对自己下了目标:明年春耕前,一定要攒够钱买一头牛。这样的话,明年曹氏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只是牛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对一个农家而言,可是一个大件了。何燕巧跟曹氏问过价格,就算是那种暂时还不能下地的小牛,一头也得七八两银子。若是壮牛,那就更贵了,得要十几两,好些的更得上二十两。最便宜的是老牛,五六两就买得到,可是老牛都是干了十来年活了,早都干不动了。真要买了回来,也只能养老,或者平常拉拉车。
何燕巧当然想买头壮牛,这样,买了就能下地干活。可是一想到那个价钱,她就觉得牙疼。唉,自己有什么办法忙攒够钱呢?卖水都是不错,每天的入账都很不少,可是谁知道还能往下做多久?谁知道何洪福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妖娥子出来?
虽然这几天何洪福一直很安静,没有什么动静,可是何燕巧不敢大意。每天的收入,她都与曹氏一起,很小心地埋了起来。每天埋的地方还不一样,免得被何洪福一锅端走。这样,就算被封井,以前的收入还是在的。
何燕巧一点都不怕他所说的完全封住,连她自家也不让用这样的话。他说不让用就不用啊,她什么时候这样乖了?他不是周文王,自己也不是“划地为牢”故事里面那个蠢蛋,真的就被地上划的个圈圈挡住了,生生不敢走。
就算他拿锁锁住,自己没有钥匙又怎么样,还不兴砸开?
在生意场上与男人们拼出来的,可没有小白花。女汉子肉体强大,内心更强大。
这天,才将最后一个批发水的人送走,何燕巧便已经收拾好准备同曹氏、虎子一起下地了。今天这个人来得晚了些,害得他们不得不将下地的时间也推迟了些。按照计划,明天地里的草就全部能拔完了,正好后天就来浇水。
只是计划总是及不上变化。曹氏才将门锁上,就远远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呼唤她:“洪宝媳妇!洪宝媳妇,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难道是何洪福真的要来封井?曹氏很有些紧张。再一想,今天的收入都已经埋好了,她又镇定了些。
来人是族里一个平常嘴较碎的一个小媳妇,姓罗。她大步流星地奔跑着过来,喘息着对曹氏说道:“你家柱子回来了!还带回了……你要保重身体!”
这话怪怪的。曹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无缘无故的,柱子回来做什么?还有,有什么事情会需要她保重?
跟在罗氏后面,是一大堆的族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窝蜂般的全部都过来了。曹氏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将已经锁上的院门又重新打开来,沉着脸,看向罗氏。
罗氏结结巴巴的,什么也不肯说。曹氏干脆不再逼问她,而是盯着涌过来的人群。她不说没有关系,反正很快就会有人说了。
何燕巧站在一旁,也感觉气氛非常的不对劲。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为什么大家都一窝蜂的向她家涌来?就算是何洪福要封井什么的,也不关大哥的事情啊,他为什么会从城里回来?要知道,从城里回来一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管多早出发,都要在半路上过夜的。
除非……
她淡淡地瞥了罗氏一眼,轻轻问道:“嫂子……是不是我爹爹有什么事了?”除此外,何燕巧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大哥这个时候往家赶的。
“你知道了?”罗氏非常吃惊,看向何燕巧,她是怎么知道的?谁给她送的信?
何燕巧心中一咯噔,果然是何洪宝出了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何燕巧对接下来要知道的事情心中有底,反而不去看罗氏了。
罗氏做好准备想跟何燕巧好好说说的,没有想到她扭过脸去再也不理她,反而让她自己落了个空,顿时心中空落落的难受起来。
“娘……娘!”柱子一身尘土,蓬头垢面的,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刚到曹氏面前,离她还有三米远,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哭着叫唤了一声。
曹氏手软脚软,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眼前的架势便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了,偏偏又不太愿意相信。她定了定神,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柱子,你赶紧说。”
何燕巧心底轻叹一声,又给虎子悄悄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上前搀扶住曹氏。
她轻声劝导曹氏道:“娘,不管大哥回家是什么样的大事,咱们进屋了再说。”这个当爹的虽然不是个负责任的爹,当男人不是负责任的男人,可是这件事情,对一个妇人的打击始终是巨大的。何燕巧怕她没有准备之下,贸然听到消息,会受不了晕过去。
“好……好,进屋……再说。”曹氏隐隐也想到了什么,全身发软,幸好两个孩子用力搀扶着她,才没有当着族里众人倒地。她哆嗦着嘴唇,语不成语,调不成调地说道。
柱子呆呆地跪在地上,何燕巧叫了声,也不见他有动弹,心中恼了,何必要当着这么多人来表演?她扶着曹氏向屋里走,却借着转身的机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
柱子本来人跪在那里,都痴了一般,没有料到却挨了妹妹一脚。这一脚倒是将他踢醒来了,他浑身一抖,这才理解了娘刚才说的是什么。赶紧爬起来,就向屋里冲。
跟着来的这些族人,自然都是喜看热闹的。没有想到人家进屋了……这下没有热闹看了,都有些不满。本来想着,在门口也能听到一些,没有想到,柱子反应过来了,人倒是机灵了,立马就将院门从里面栓上了。
得,这下是真的没有热闹看了。族人陆续地散去,可是有几个八卦心特别强悍的,却是还舍不得走,站在门外,张着耳朵使劲地听,只想听到一言片语。可是没有想到,屋里一直很安静,他们什么也听不到,只得也跟着散了。
“娘,人都走完了。”虎子从墙角上爬下来,回屋里禀报道。
曹氏一直忍到现在,状态比起刚才已经好了不少,她努力地在椅子上坐正,用自认为非常冷静的声音问道:“柱子,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连活都不顾了,就这样跑回来了?”
只是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是声音里面仍然有细微的抖动。
“娘……娘……都是儿子不好,没有照顾好爹爹……”柱子从进了屋就一直跪在屋间地上,垂着一直一声不吭。现在听到娘亲问他,他才终于抬头,看了眼曹氏,又迅速低下头,轻声回答道。
曹氏坐在上面,尽管已经用力稳住自己,可是身子仍然非常剧烈地晃了晃。
“你接着说。”曹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她的声音仍然变得哑暗,生涩。她的鼻子突然变得很酸,眼睛里涌出了大团大团的泪水。不管何洪宝有多少不是,对这个家庭有多么的不负责任,可是他始终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是她这辈子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