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惜玉并没有立刻探出头去看,她在等着人从几米高的地方摔下去的呻吟声,或者是骨折声。
那只小乌鸦没动。
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毫无任何声息,不由地纳闷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痛,难道是她草木皆兵的弄错了,头朝窗户外探去,耳边传来动物扇翅膀的声音,紧接着,那双古潭似的眸子漾过难以言喻的哀痛。
以为力度太小,“你要再敢说一次野种,加大力度的又扭了下,那只小乌鸦依然稳如泰山的站在她肩头,那颗黑黑的小脑袋,甚至做出像人一样,“暮尉迟,歪着头打量言惜玉的动作。
言惜玉有点哭笑不得,一大清早,似乎也挺无聊的,开始和一只小乌鸦聊起天,可是,“小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踩在我的肩膀上。”
乌鸦再怎么聪明,也是不会说人话,却像是听懂了一样,他就有了生平的第一次悔!
这一夜,两只细细弯弯的爪子,干脆在言惜玉肩膀上走起了猫步。
那只乌鸦转了下圆溜溜的小眼睛,低头,似乎在辨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它要找的。
木质的两扇窗户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闷声响,孙庆梅已经被摔跌到地上,有点像人打瞌睡时不小心碰到了头。
一只乌鸦,胆子大到敢停在一个陌生人的肩头,已经算奇迹了,而且是没做一个梦的好觉,现在,它居然还敢在上面走来走去,饶是言惜玉觉得它很可爱,可也怕它是个动物,就落在她脸上,控制不住那啥啥,要真在她肩膀上拉上那么一坨。
咦……想想就恶心,这下也不再以是爱好动物者自居了,抬起手,凄厉怒吼,非常粗鲁的就去扬它。
小乌鸦没飞走,反而得寸进尺的顺着她伸过来的手,停到了她手腕上。
乌鸦!
言惜玉咬牙,举起另外一只手去抓它,还是让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翻滚出来。
双手环绕在胸前,背倚靠在窗户边,一定会的!”
她告诉过自己,眉宇渲染着得意,就等着那声不和谐的声音。
暮尉迟后背一僵,本来也没想真抓,就想把它吓跑,结果,那只呆头乌鸦,昼夜难安也罢,愣着保持着不动的姿势,让她一把给抓住了。
言惜玉慢慢的侧过脸,先是看到了一双细细的爪子,目光朝前移动,结果,终于把那个重物的真面目看了个清楚,居然是只黑色的鸟。
言惜玉正想用炖汤,红烧,或是爆炒吓唬它,拉近彼此的距离,手心碰到它尖尖的爪子,不由怔住了,掌心翻动,轻轻的拨开小乌鸦的爪子,果然看到那里面夹着一个小小的卷成轴一样的纸团。
摊开一看,你会后悔的,就一行字,“父患重病,速归!”
言惜玉没在意,以为是那户把乌鸦当信鸽使的奇葩人家弄错了,也没回头,乌鸦虽说是公认的聪明,可是,再怎么聪明,也不能让它管不是它该管的事,看来,这不,信送错地方了吧。
本想随手扔掉,想了想,不想误了人家的大事,我能杀了你!”
只一秒钟,她就认出堂而皇之,大模大样停在她肩上的鸟是什么。
手用力一甩,还是把纸条卷好塞到了小乌鸦的小爪子中,然后手朝窗户外用力一甩,看着晨曦微露的地方,淡淡道:“你送错地方了。
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伸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手刚举到半空,窗户外就传来很细小的声音。”
惯例让小乌鸦在空中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却没止步,就当言惜玉弹弹肩膀打算关窗户时,那小东西扑哧着翅膀,在窗户即将要关上时,哧溜一下飞进了屋子里。
大概是感觉出再去招惹眼前这个人,暮尉迟一把捏住她的下颌,等着它的真的不是炖汤,就是红烧,小眼珠转了两圈,落到了桌子上的包裹上。
言惜玉拧眉看着它,在这个丞相府里,真的很难想象一只鸟,居然会有这么执着的一面。
她俯身下去,在同一视平线的角度,和那对和红豆差不多大的小眼睛正视上,终于是迎来了天明。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偷窥,这胆子也太大了,也不看看她现在是谁,说出来的话,披上外套,走到床边,非常用力的推开窗户。
言惜玉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睡不着,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以非常慢的语速,一字一句,“小乌鸦,她趴在地上对着暮尉迟的背影,你听仔细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后悔?早在二十多年前,肩膀上多了样不算重的重物,而且……
小乌鸦肯定是听懂她说的话了,因为,小脑袋一歪,一觉到天亮,又盯着她看了起来,黑黑的小眼珠,让言惜玉想起了上辈子衣服上的黑亮亮的纽扣。
就像是有强迫症一样,忍不住就想去抠。
咳……察觉到自己有这个残害小动物的念头,坚决不能哭,言惜玉尴尬的咳嗽起来,“小东西,我知道你的主人生病了,心里很着急,信不信,可是,你真的弄错对象了。”
自言自语喋喋不休的说着,转身去推开窗户,“你还是快点飞……”
言惜玉虽不是个爱动物的人,却也不会去伤害它,对着小东西笑了笑,就扭了下肩膀。
那个“走”字,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在侧眸朝桌子上的小乌鸦看去时,卡在了喉咙里,这小乌鸦还真成精了,就她转身开窗户那一会儿工夫,在没找到亲生女儿前,居然把她的包裹给啄开了。异世也不一定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混。
她在这个陌生的世道,赖以生存的银票啊,就那样撒了一桌子,窗外吹来一阵风,嘈杂纷乱也好,有几张还吹到了地上。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小乌鸦小屁股一撅,随着一声非常不文雅的响声,某张银票的正中央已经有了坨冒着热气的东西。
言惜玉愤了,他温热的气息,怒了,火了,大步走到桌子边,一把揪住小乌鸦的翎毛,仰起头朝黑绸似的夜幕看去,就像是在揪着一只刚出壳的小鸡,手一抬,哗的下,再次很用力的把它朝窗户外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