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座又一座的落院,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花园,经过那个百莲胜开的清澈池塘,踏过数不清的石阶,最后,他终于来到这座府邸最后面的落院里。
“少主子,茶端来了。”
低沉迷人的声音让耶律金涛很是耳熟,他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的毛笔,把那还未写完的书法丢放在那里晾着。
“茶就放在桌子上吧。”落坐在椅子里,耶律金涛端起茶碗,先是凑进鼻子嗅嗅,再啜饮一小肚鸡肠口。
他满意的把茶碗放回桌面,用手支撑着下巴,一双桃花眼慵懒的看着端茶来的陌生男人。“新来的,这茶是你泡的吧?”放眼整个大院里,能把中原的茶泡得如此清香够味的一个都没有,所以,他敢确定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谁了。
虽然他易了容,可他的声音没变,而且他是他请来的客人,所以从他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他是谁了。只是,太早揭发来者,那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毕竟,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贵客呢!
易了容的男人刚想说些什么,房门被推了开来,他赶紧的低垂下头,退到一旁,闪烁的精光从深邃黑眸瞬间即逝。
“涛儿,你后天就出发。”走进来的是这个庄院的主人,也就是耶律金涛的娘亲,一看到耶律金涛,她便立即说出来的目的。
因为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好浪费在跟这个孩子说话上面。
“后天?”耶律金涛玩味的笑了。“娘,您这是要孩儿去哪?”
“去杀了那个男人啊!”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笑得很温柔,很艳丽。仿若她刚才说的就如购买新衣那么简单,那么自然。
“杀了那个男人?”耶律金涛神情古怪地睇了一旁边的男人一眼,移身坐到他身前的凳子上。“怎么这么急?我昨天才回来不是吗?”他摆明了不高兴去,东奔西跑的征收了大半年,很多事情他都没得时间去想个透彻,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空间休息,三天都没得,就又要他出去杀人?很累的呀!
到底这个女人哪根筋不对了,给抽了?竟然给急成那样子?!
“急?”女人咧着红艳艳的朱唇笑了开来。“呵呵呵……我可是等了足足二十多年呐!”她把脸凑到耶律金涛面前。“为娘的快要把心里头那些刺全给拔掉了,难不成你不为我高兴吗?”
望着眼前扩大的脸,耶律金涛喉咙一阵翻滚,嘴里涌上的酸腥味让他有点想要作呕。这个女人在他眼里,是越来越丑陋了!
“为,怎么会不为娘您高兴呢!只是孩儿这些时日太过于疲惫,想多休息几日罢了。”忽悠人可是耶律金涛的绝活,而且他是她一手调教长大的,表演力和控制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她拉开与他的距离,目光倏地降温,冷冷的直视着他。“那你要休息几天?什么时候才肯去杀了那个男人?”生硬的语气,强硬的态度,充分的表明了她此刻有多么的不悦。
不过不要紧,只要那个男人一死,那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做为他的亲娘,她将会心慈手软些,让他能够‘走’得痛痛快快的,一点痛楚都不会有!
“娘,您老人家先别生气……”
“老人家?我哪里老了?”女人狠瞪着他。她唯一的死穴便是老,任何人都对她说不得这个字眼!
“噢!”像经她提醒后耶律金涛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呀,娘,我忘记您最怕人家说您老——了,是孩儿不对,孩儿向您老人家赔不是。”他倒了杯茶双手端着,奉到她面前。
“你!你!”他跟自己一向不对盘,但现在是越来越过份了。他是留不得了,要以最快的时间将他除去!她不能再忍受这样一个孩子这样打击她!
她用眼神恨恨的剐着他,茶也不接了,就这样旋身离去。
只是在走出门口的时候搁下了一句话:“三天,给你三天时间休息,三天之后,我们立即启程到安定城,取了那个男人的性命!”她绝对不容许那个背叛她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能够幸福安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三天时间?哼,抬起俊美的容颜,他冷冷一笑,随手倒了两杯茶。“站累了吧?坐吧!”
已知身份早已被识穿,陌生男人大大方方的落坐在他的对面。
“你知道是我?!”
“当然。”耶律金涛要笑不笑的睇着这个看起来很陌生,实际很熟悉的男人。“是我请你来的不是吗?”他把一只茶杯推到男人面前。
接过茶杯,男人定定的凝视着他。
“为什么找我来?”他派人引他前来,到底是为何?
“刚才那个女人你记得吧?”耶律金涛不答反问。
重重喘了口气,男人咬牙切齿的回答:“当然!”刚才那个女人就算是化成灰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记得的!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让你对她出手不?”耶律金涛再问。
男人眼色一沉,瞪视着他。“因为她是你娘!”他引诱他前来,意喻为何?就是让他知道他心里所憎恨了二十多年的仇人是他的亲娘?
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那个老女人是他罩的,所以他不能动她一根毫毛是吗?
现在,他终于了解了,那个女人当年为什么会对娘亲和他会这么的残忍无情了!可再能理解又能怎么样?她对他和娘亲的所作所为已经通通印在他脑海里,这是去不掉的!永远!
“不!”难得的,耶律金涛全身发出冷冻的冰寒。“那个女人武功不济,可她全身上下都撒满了狠绝的毒药,你只消碰到她的衣襟,便会全身无力,不消半刻钟,便会七窍流血,直至七日之后血尽身亡!”这女人的狠毒,他从懂事便已得知。
男人冷静的凝视着他半晌,平静的陈述:“看来,你不太喜欢她。”
“哈哈哈哈……”耶律金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
他用拇指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我说,你也太搞笑了吧,有谁会喜欢一个对自己孩子都耍阴险的娘?就算她是我的亲娘,那又怎么样?自从父亲离开后,这些年来我过得生不如死!”后面的话语他几乎是从牙缝里硬蹦出来的,他心中的恨,已经深入骨髓!
男人愕然的怔看着他,胸臆内翻滚着酸楚。“所以,你才会这么的恨着我们?!”他喉咙堵塞,声音沙哑。
原以为他童年失去母亲已经够可怜的了,没想到……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会比他更为可怜!
“你的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耶律金涛指着他复着一层假皮的脸,“当年你受那火刑的时候,我在场的,只是你没注意到角落里的我罢了。当时我亲眼看着你的脸给烧成那副恐怖的模样。”
“那年我只有五岁!本来,我以为娘用这残忍的手段只是因为她恨你娘和你抢走了我的父亲。”那次受伤害的可不仅仅是他呀!凄迷一笑,他续道:“在我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就越发发现娘的阴险狠毒。在我八岁那的,我就知道,那个女人,她永远只会爱她自己,而任何人,也包括我这个亲生儿子,都是可有可无!”
“你应该知道,她口中所要杀的那个男人,是你!所以,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劝你和她斗上一斗,为了你自己,更为了二十多年前的仇恨。”嘴里说得义愤填膺,眼里却闪烁而过那狡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