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笑逐颜开:“少爷昨日已答应下来了!”她又警惕的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小姐,还有一事要与你说明。昨日大夫人亲自从身边派了四个丫鬟,两个妈子,一个厨娘来墨灵苑帮衬,后四个丫鬟又换了一批人,新来的四个阿春、阿夏、阿秋、阿冬四人是二夫人以往的贴身婢女。所以,现在这墨灵苑里的下人们可以说都是二夫人安排的人,这些个人,待你在苏家站稳脚跟,再想法子给撵走,现在还得看她们脸色,小姐切莫因一时之气与她们正面冲突。”
“连人都给我换了,她还真是明目张胆。”灵枢昨日非常小心的不顶撞二夫人,为何还是引得二夫人对她如此关注?她想起二夫人脸色大变的时候,心里恍然大悟。是因为索要锦娘的事情引起了二夫人的怀疑,二夫人可真是个心细的人,现在一准儿在查她和锦娘的关系!
灵枢心中尚有疑惑:“锦娘,二夫人在府中怎会这般张横跋扈?”
锦娘低声道:“二夫人受老爷宠,又能生养,三爷、五娘、八娘、十四爷都是二夫人的亲骨肉。在大家族,孩子几乎就是母亲的一切。另外,二夫人的娘家地位在西河郡称得上首屈一指,当年老爷生意失势的时候曾仰仗过二夫人的娘家……总之,在苏家,二夫人与大夫人平起平坐,小姐能忍则忍。”
灵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锦娘为人微小谨慎,她来苏家才第二日,锦娘已在她耳边叮咛了不下十次“忍”字。可惜她从来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若是二夫人有意刁难,她倒乐意陪着二夫人来斗上一斗,正所谓,与天斗,有滋有味,与地斗,乐在其中,与人斗,其乐无穷。
锦娘也不知道灵枢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仍是小心翼翼道:“如今身边的人都不可信,今日就低调些,奴婢陪小姐一起出门吧,先入内更换衣物,我们速去速回。”
一个时辰后,一辆珠光宝气的蓝顶马车从苏府疾驰而出。
从外观看,这辆马车身形颇大,构架结实,容纳十人绰绰有余,车身部分的布料皆是上等彩色丝绸,绸面上描绘着美丽的山水画,幕帘则是一长串的白珍珠,既有意境、又奢华异常。车厢内铺着软软的羊毛毯,座位也是软如松糕,香气更是宁致清幽,软踏上坐着灵枢、苏墨与锦娘三人。
带上苏墨是锦娘的意思,锦娘说日后她们就要在西河郡长期生活,总要多出门熟悉这块地方。
灵枢没法拒绝,只能带上苏墨一块出门。
苏墨倒是没意见,他的学习从明日才开始,今日算是最后一天休息。
此行的目的地在城中的玉满堂。
苏府里有一个药房,灵枢今日赶早去看了,发现里面的药材零零散散,根本不够她开方。
她立即决定动身前往全城中药物最齐全的一家铺面,玉满堂。
灵枢知道很多关于玉满堂的消息,当她还在姚湾村的时候就有所耳闻。
玉满堂在全城不止一家,它的经营方向很明确,就是整个南方的药材市场。
它牢牢掌控着整个西河郡、乃至周边四郡的药材线,称得上是大周国最大的“连锁经营药铺”。
药材每家每户都需要,与百姓而言,几乎是生活必需品,与柴米油盐一致。
更重要的是,接连不断的边疆征战也需要大量药材,其利润相当可观。
苏家觊觎这块肥肉,于是在西河郡开了药铺“百草园”,与玉满堂分庭抗争。
百草园开了五年,发展到四家店铺,规模不算小。可惜因为贵重的、珍稀的药材都被玉满堂一手掌控,苏家找不到货源,所以一直被玉满堂在生意上打压。
这事,是苏家的一块心病。苏家在生意上向来所向披靡,无论是古董宝物、柴米油盐、甚至军火生意他们都战无不胜,却被玉满堂挤的仅有小块立锥之地。
按理,依苏家在西河郡这块发家地的人脉和资源,抢夺任何市场都不成问题,偏偏在玉满堂这栽了跟头,而且还默默的认栽了。人人都在猜测玉满堂的后台有多硬,是否连苏家人能比不上?事实上,多年以来,玉满堂的主人从来没有在公众视野里出现过,出面主持事务的都是他们的管家和仆人。这更让玉满堂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尤其是对那位从未出现过的玉满堂的主人。
苏府离玉满堂不远,不到半个时辰,豪华大马车在玉满堂大门前停下。
灵枢独自跳下马车入内,将药方递给药铺的药童:“按药方抓十贴。”
药童转身去抓药,灵枢闲着无聊,便观察起玉满堂来。
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玉满堂的布置非常简单,前面是候客、抓药的厅堂,可容纳三十人以上,柜台后是密密麻麻的壁面药柜,数目非常多,药材数目十分可观。再往后用珠帘隔开形成一道门,里面是给病人看病的地方,这是药铺最常见的布局。
硕大的厅堂里也没有奢华的装饰物,桌椅都是最稀松平常的木材,倒是有些奇珍异草制成的盆景有序摆放,既大方美观,又用花香冲淡了浓郁的药香,这店铺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灵枢不自觉想起关于玉满堂主人的传言,那是一个低调与神秘并存的人,从商多年无人知其底细,只知道他与苏家老爷苏云海关系匪浅,抢了苏老爷的生意,苏家人也不和他计较。如今在玉满堂身临其境,灵枢深感传言不虚,这么大的药铺,坐落在地段最贵的城中,竟一点也不张扬。
在药铺里转了一圈后,灵枢在正前方墙面上的一副题字边上停驻。
那是用红木框裱起的一副字,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
悬壶济世。
灵枢默默的望了那四个字许久,悬壶济世,正是每一位大夫心中的崇高追求。她也曾激情满满,事到如今,却被现实磨平了当初的激情,看病只为挣钱谋求生活,对世人的疾苦无动于衷,和济世再也无关了。可是不知为何,看到这四个洒脱有力的字,她心中还是有些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