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老板在玉满堂开张之日亲自提的字。我们老板最爱的就是这些风雅之事,写字作画、吟诗作对、抚琴弄萧,光这四个字,可值不少钱。”
说话的是在柜台里立着的一位白净少年,他约么十七八岁,眉清目秀,身材高挑,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小毡帽,身上飘着好闻的药香,张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灵枢,依稀有些青涩的痕迹。
灵枢一看见他就微眯起了眼细细打量,玉满堂的药童竟也长的这样标志。
药童被她盯着,脸微微发烫起来,他手中拿着一张药方,飞快地递给灵枢:“小姐,我们不能给你抓药。”
灵枢皱眉:“什么意思?”
药童解释道:“为了对病人负责,也为了玉满堂的名声,我们老板定下规矩,不接受非玉满堂认证医师的药方。这张方子没有医师的落款和印鉴,所以我们不能给你抓药。”
“什么狗屁规矩,难道这世上的大夫必须要你们玉满堂的认可才能行医?”
灵枢立即不爽的回敬了一句,真霸道,这种规矩让她这样无名的赤脚大夫如何过活?
“这也是为了病人的病能得到确切的治疗,请小姐谅解。小姐若是要看病,可入内请大夫为您把脉问诊,由我们坐诊的大夫为您开方,我们铺内的大夫都是货真价实的名医。”
药童有点可怜兮兮的望着灵枢,心道:这位小姐看起来十分乖巧,穿着又如此贵气,一看就非富即贵,张口却是“狗屁”二字,实在让他大跌眼镜。
灵枢可不管他怎么想,鄙视的扫了他一眼,就算是个美人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为了病人?你们是想垄断市场吧,经过你们认证的医师是不是还要每年给你们交费年检啊?”
“什么是垄断?年检?医师们每年是要向玉满堂缴纳一些费用,但是这些费用也是回馈百姓,给百姓布施药膳所用。”药童望着灵枢非常不快的模样,又加了一句,“冒昧问一句,您是医师?”
他问出口,自己却都有些不信。医师要与病人正面接触,接触的人鱼龙混杂,故而姑娘家并不适宜从事这个职业,古来著名的医师都是男人。且这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身上还有点稚气,他跟着大夫十年也还只是药童,实在不敢相信她是大夫。
“我是个乡野大夫,你可以叫我灵枢。”灵枢干脆的给出了答复。
药童见她神情自若,知她所言非虚,不由暗暗吃惊,恭敬的拱手道:“小生徐静,是玉满堂的药童,未察觉小姐是大夫,失敬失敬。既然小姐是大夫,不如来参加玉满堂的考试,通过我们的考试之后,您四处行医都有保证,也有资格参加将来的御考,指不定被选入京中,成为有品位的御医,前途无量……”
灵枢摆摆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对功名利禄没兴趣。通过考试就能拿药吗?”
徐静微微尴尬,点头:“是,不过考试每年一次,集中在八月。”
现在才三月。灵枢道:“我急着给病人看病,等不及。你们里面不是有坐诊的大夫吗?你把我的方子拿给他看,他确认无误再给我抓药。至于考试,我日后我再补。”
徐静为难:“这……没有这样的……”
灵枢咚咚咚敲了几下他的柜台:“如果因为你们玉满堂不肯卖药给我而导致我的病人病情加重,我一定砸烂你们的招牌。快去快去,小静静,把我的方子给你们大夫。”
徐静涨红了脸,“好吧,我为你破例一回,我去问问。稍候。”
他拿着药方入里铺去问,这时等候在外的锦娘走了进来,向灵枢询问情况。
灵枢将情况与锦娘说明,锦娘平常也不关心这个,对于此事没有耳闻,只道:“若是他们刁难,你便亮明苏家的身份,我们老爷与他们老板有交情,兴许会通融。”
灵枢道:“还是不要给苏家添麻烦了。若是他们不肯,我再想另外办法。”
正说着,徐静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他三步两步径直走到灵枢面前,啪的一声重重将药方摔在她面前的柜台上,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一时间,巨大的声音将整个玉满堂都镇住了。
灵枢不明所以,心道:麻烦来了。
徐静白白的脸成了猪肝色,显然刚刚在里头受了委屈,看起来灰头土脸。
尽管他的表情很是愤怒,可是这种情绪在他那张奶油小生的脸上,实在没什么震慑力,反而因为脸颊通红显得十分可爱:“小姐故意来调笑小生吗?大夫说这张方子颠三倒四,根本不是医药方子。我也绝对不能按照这个方子给你抓药,按这个方子用药,会害死人!”
死人!锦娘的脸色一白,惶然的望向灵枢。
灵枢秀眉微微一挑,并不急着辩解。
她在现代所学的是中西医结合,在这个时代又重点研究了中医,经过多年摸索,她用药都融合着现代医学的药理,故而在药材的使用方面与平常大夫开方会有些不同。不过,既然她敢把方子送进去给大夫检查,就做好了和他解释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位大夫一口就咬定她的方子有错,会害死人。
见灵枢不辩解,锦娘一下没了底。灵枢的医术她只听苏老爷赞不绝口,没有亲自见识过,玉满堂的大夫这么评价灵枢开的方子,她对灵枢也不由打上了一个问号,上前道:“我们家小姐行医多年,声名远播,绝不会砸自己的招牌!玉满堂的大夫胡言乱语,败坏我们小姐的名声,是否居心不良?”
“你胡说!”徐静急忙辩解,“我们玉满堂开馆多年,坐诊的大夫都是名医,绝不可能出错。大夫说这些草药中有几味药理相克,服用后会产生毒性,这是一张不合理的方子!”
他激动的声音吸引了药铺中的不少人,十几名前来看病、取药的客人都好奇的往这边张望着。
其中有一位体型稍胖的中年妇人,穿着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面涂脂粉,目光在锦娘身上一驻,又稍稍偏转落在灵枢身上,低声道:“锦娘身边的莫非是刚入家门的十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