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为了迎接苏墨与灵枢回家,提前一日就让府上的厨房做准备,设宴款待二人。
宴饮的地点是正厅百凤堂,苏家的百凤堂不像平常人家接客宴饮的方形大厅,它的布局更似一个宫殿,大厅呈长形,里面宽敞透亮,装饰奢华,地面皆是上好的大理石铺设,窗棂则是上等红木,正前方有三级白玉铺就的阶梯,上方是可容纳二人的青铜矮桌,阶梯之下左右则是宾客们的座位,每两人一个青铜桌,无论是主人还是座下之人皆是用跪坐的方式。
灵枢乘着软轿摇摇晃晃赶至百凤堂门外,听说里头宾朋满座,从外边听起来却十分安静。
锦娘小声告诉她:苏家虽是商家,老爷却是读书人,丝毫没有商家的痞气,家中规矩森严,无论长辈还是晚辈,都要遵守苏家家规,在宴客之时不许大声喧哗,一定要恪守礼仪。
灵枢听着有些诧异,莫非苏家讲究寝不言、食不语?
对待客人能理解,不过今天都是自家人,无论是苏墨还是“唐”灵枢,热热闹闹才符合情况吧。
见锦娘十分担心里面的状况,她笑着宽慰锦娘道:“放心,我懂规矩。”
旋即又瞥了一眼苏墨:“你可别给锦娘惹麻烦。”
苏墨瞭她一眼,灵枢难得的看见他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张嘴与她说话,又猛然想起自己不能说话,只能默默的合上,眼神也黯然不少。灵枢将这个细节收入眼底,心中一阵暗喜,他有想说话的欲念,她的治疗就有希望,看来突破苏墨心底的防线指日可待!
灵枢想着苏墨的病情想的思绪十分飘忽,不知不觉两人并肩踏入百凤堂,厅内数双眼睛齐刷刷向二人扫来,果真如锦娘所言,没有任何人发出一丁点声音。
反倒是厅里的几个丫鬟目光随着苏墨一路走上阶梯,满脸不加掩饰的花痴。
灵枢也就保持克制,目不斜视的径直往前走,只一路上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苏家的排位很规矩,右边的座位都是男丁,左边都是女丁。大厅里大约有十来个人,男子四人,皆是年轻人,估计都是苏家与苏墨同辈的男丁;女子则有妇人、亦有少女,想必是姨娘和小姐们。
正位上是不久前还与灵枢照过面的苏夫人,简短的时间里苏夫人也换下了之前的衣装,她穿了一袭身份合身的云烟色素纱长裙,耳垂上两颗硕大的珍珠,颈项一串细细的金链上镶嵌着墨绿的翡翠,面上的妆容精致的犹如一张画皮,整个气度端庄至极。
女人果然靠打扮,先前只觉得苏夫人温柔,这会瞧着却有些母仪天下的气势。灵枢与苏墨一并走到苏夫人身畔,礼貌的施礼:“义母。”
说罢偷偷用脚踢了踢苏墨,苏墨这才微微一颔首,算是与苏夫人打招呼。
苏夫人高兴不已:“阿九、枢儿,你们换了衣装,我都快认不出了。这样才像是我们苏家人。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苏家的一份子,无论是吃穿用度、衣食住行,还是教养礼数,都要以最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你们代表苏家的脸面,你们二人,明白了吗?”
灵枢连连点头,意思就是,只吃饭不干活的美好日子要来临了?
苏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枢儿,你往左边第三个位置坐。日后这个位置固定为你所有。”
灵枢称是,转身往左边走去。左边第一个位置是空着的,哪个重要人物没来?
容不得她多想,她很快在第三个位置坐下。
她的身边是一位黄衣裳少女,灵枢方一落座,少女立即往边上挪了挪,撇开脸。
灵枢往她脸上瞥了一眼,姑娘不过十五六的模样,眼睛又大又水灵,长的很漂亮。
不过,脸上嫌弃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吧?她在嫌弃自己什么呢?
灵枢懒得多想,让她嫌弃去吧,反正也不看她的脸色过活,相安无事即可。
苏夫人已将注意力转到苏墨身上:“阿九,你坐我边上。”
苏墨迟疑,抬头对上苏夫人殷切的眼神,终于坐下。
苏夫人温柔的微笑道:“阿九,枢儿,我来与你们介绍,右边这一列是三少爷、十少爷,苏宁、苏琪两位侄子。左边依次是七娘苏月、八娘苏娆、四夫人、六夫人、十三娘、周婷。还有几位尚且不在府中,日后再与你们引见。”
这一大串的人灵枢记不得,只匆匆扫了一眼留了个印象,起身道:“诸位好。”
苏夫人笑道:“我想你也记不住这么多,没关系,以后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多接触,迟早会互相认得。我也向你们介绍这二位吧,我身边这位是九爷苏墨,年幼时被人拐走,近日才被寻回,日后,九爷就跟少爷们一块儿念书习武,咱家男丁不多,你们要互相帮助,尤其是你,老三。”
三少爷苏纪起身,和善的笑道:“娘,多了个弟弟,我一定会好好待他。”
苏夫人颔首,又道:“十一娘名唤灵枢,是咱家故交唐家的后人。枢儿以后也跟着姑娘们学习刺绣、诗书、才艺。八娘,十一娘就托付给你了,她初来乍到,你要多多照顾。”
“哦!是,主母。”坐在灵枢身边的黄裳少女脆生生应了一声,旋即转过脸来对着灵枢,方才嫌弃的表情不见了,笑的十分灿烂,声音亦相当甜美,“你好,我是苏娆!”
灵枢略一扬唇角,不卑不亢道:“八姐好。”
苏娆有心想试试灵枢的深浅,问道:“唐家是书香世家,十一妹的学识和才华肯定十分出众,不知十一妹读过些什么书,擅长何种才艺?我好与老师们详谈,以备日后对妹妹的教学。”
才艺?灵枢自幼就在钻研医术,对这些毫无涉猎。诗歌倒是会一些,那是上辈子念书学的东西。
她坦白道:“灵枢略读过一些书,才艺却没有。”
“没有?”苏娆惊讶的放大了音量,不可置信,“十一娘,你也太自谦了,你是唐家后人,怎么可能没有才艺?”
苏娆特矫情的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大张的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灵枢看着她的模样心里莫名喜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惊讶?这位苏家八小姐的认知还真是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