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娆继续咄咄逼人的问:“莫非你也不会下棋,不懂听曲,不会画画……”
灵枢微微笑着打断她:“如你所言,我不通音律,舞文弄墨、绘画亦非我所擅长。下棋倒是略知一二,也登不上大雅之堂,不敢在姐姐面前自夸。”
她的表情丝毫没有玩笑和自谦的意思,苏娆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噗嗤一声骤然笑出声,大笑:“你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如此还算是个大小姐么?所谓书香门第的唐家,也不过是边地的小门小户,比起我苏家是比不得的。”
她笑的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左右也有不少笑声尖锐的冲入灵枢的耳膜。
一时之间,灵枢似乎成了全场被人耻笑的那个目标,低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座于正位上的苏墨不由皱起了眉,他的目光露出一丝丝的焦虑,落在灵枢身上,又扫向她身边的苏娆,厌恶不已。
立在灵枢身后的锦娘急红了脸,哪怕灵枢暂时撒个谎,挽回一下面子也好,可惜,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锦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帮忙却不敢插上一句话,只默默的望着灵枢。
灵枢算是明白苏娆脸上的嫌弃从何而来了,敢情是在嫌弃她“唐家”的身份呐!她虽不是唐家的人,可是从别人的口碑里也听得出来这唐家名望不错,恐怕是遭逢大难才落的一败涂地,这苏娆非但没有一点怜悯之意,反而拿着大户的身份来压人,实在是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教养。
她不慌不忙道:“苏小姐,灵枢才华低劣,不敢在八姐面前卖弄,若问琴棋书画,自愧不如。只是我也略读过一些书,明白人各有所长的道理,扬长避短,取其所长正是人之常情。我自幼不喜琴棋书画,父母也未曾逼迫我学习,我所学的东西,苏小姐你又未必会呢。”
苏娆没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灵枢当场就跟她顶上,一点也不顾及周围人的看法,好面子的她兴致顿时上来了,娇笑着道:“好呀,我倒想知道唐小姐有什么我们都没有的能耐?说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呗!”
场面突然剑拔弩张起来,苏夫人皱起了眉端坐在位上,也不打断这两个姑娘的争端。
方才还在嘲笑灵枢的少爷小姐们不再发笑,一个个望着灵枢,好奇着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灵枢落落一笑,她的笑容自信而明朗,全然不同于苏娆的张扬,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
苏娆心里莫名的打起鼓来,这个唐灵枢,好似真有几分能耐!
灵枢不急不缓的开口:“我略知大周国每一洲际的地形地势和人文地理,通晓当今七国的政治局势以及各国的内政,偶尔会夜观星象用以预测天气变幻、占卜旦夕祸福,略懂风水占卜设计盗墓,深谙珠宝鉴赏品香斟茶,我敢说我读过的书不多不少,逾一万本,敢问八姐又懂得多少?”
灵枢微笑询问的望着苏娆,苏娆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猛然涨红,瞪大了水灵灵的双眼,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撒谎……人怎么可能能读这么多书?”
上辈子她学的是中西医结合,读书读到了顶尖的学历,国内读了又去国外读,中文读了读英文、法文、德文,一大半的时光都耗在图书馆里。车祸意外身故后重生在刚出生的灵枢的身体里,完全保留了上辈子的记忆,这些事,灵枢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这辈子她读的医书也不少,中医是她的薄弱,她学起来也就分外用心,姑姑那的存书也有上千本,所以说,这辈子加上辈子,一万本书还真不夸张。
灵枢正思量着如何对苏娆解释这一万本书的缘由,突然听见一个柔软、纤细、宛如涓涓小溪的女声道:“琴棋书画,都不过是装点门面的饰品,有家教、知礼仪,才是女子应备的品德。至于一万本书,说起来,每日能读上三本书,花上十年也就够了,只要有恒心,人人都可以。”
古书不似现代书那么厚,没有印刷术,注定了书都是薄薄的几页,所以说一日读三本,也未必不可能。灵枢被解了围,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声的是坐在左手边第二个案几边上的一位姑娘。
她看起来与苏娆差不多大,着一袭淡绿色的流苏长裙,像是一片碧绿通透的荷叶,三千青丝依依曼曼的垂落她的肩膀,让她的气质分外的温婉可人。灵枢坐在侧边,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一只灵透清澈的眸,长而翘的睫羽如一把小蒲扇,小巧笔挺的鼻梢,粉嫩水灵的唇,白玉无瑕的肤色,略带稚气却又无限美好……灵枢脑中默默的想起一句诗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连苏夫人也是微微一惊,苏月性情温和,素来不与苏娆起任何冲突,怎会突然帮灵枢说话!
苏娆一口气刚被灵枢堵下去没地方撒,不满道:“七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明显被激怒,苏月微一蹙眉,转过脸来望向她。
苏月的整张面容落入眼底,灵枢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秀眉、清眸、鼻梁、樱唇……好一个清丽绝色的姑娘!苏娆的样貌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美貌,可是比起苏月简直平常无奇,两张脸放在一块,立马黯然失色。灵枢也算阅人无数,可是能较得上苏月这般美貌,只有一个人……
她鬼使神差的将目光挪向正位上的苏墨,也只有苏墨的样貌比苏月高出一个档次了!
岂料苏墨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漆黑的瞳仁像是夜色中的星辰闪烁,如黑宝石一般迷人。
苏墨的眉骨略高,像是古希腊的雕塑一般立体,更显一双秀目深邃迷人、清波流转。
灵枢在他的黑眸中深陷,一时都失了神。
片刻后,苏墨默默低首,姿态优雅地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灵枢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转而继续关注苏娆与苏月这双姐妹的情况。
不知为何,与苏墨短暂的眼神交流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那种置于陌生环境的紧张感彻底消弭于无形,反而忽然有些期待接下来在苏家、在苏墨身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