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竹轻笑,望天赏景。百里冰经过她时,冷冷横了她一眼,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虽然又一次当了棒槌,被人怨,但这回她被怨得心甘情愿,心底很爽,百里家终于放血了,百里冰打掉牙往肚里咽……又撮合了龙皓睿与百里冰。生活多美妙!深吸一口气,生活还是很美妙!
转头瞧去,树后那抹雪青色已经消失,她笑了笑,继续回去分粥。
这日回到百里府,果然如她所料,百里敬十分恼火,将百里冰、百里瑜和百里霜叫进书房。
“叫你们施粥,却给我损失这么多银两,说,是怎么回事?”百里敬脸色铁青,对他而言,行善是有条件的,施粥已是极限。
百里冰不慌不忙地向他讲述当时情形,“父亲,三皇子如此相逼,摆明是早就有打算让我们百里门放血救助灾民,闻人山庄都做了,我们若不答应,万一三皇子回宫上报皇上,令皇上以为咱们百里门享受皇恩却冷酷无情,必对咱们产生疑忌。父亲,当时情形之下,女儿不得不擅作主张答应下来。”
百里敬低头沉吟一会儿,也知,这不过是三皇子与闻人山庄合演的一出戏,逼百里家就范,好在冰儿果断顺阶而下,不然真在皇室和天下人之前丢尽了颜面!只是这口恶气不发出来,实在憋得慌。
当即道:“形势所逼,冰儿做得甚是妥当。只是……”
百里冰眼角微挑,柔声如莺,抢过父亲的话头道:“只是女儿觉得,若是四妹老实分粥,不去瞧热闹,便遇上不三皇子,咱们也不必损失这大笔的银子。”
姜冬竹心下暗叫,蛇蝎美人啊,蛇蝎美人,好歹白日里她还为她牵过线,不必这般翻脸无情吧?眼见百里敬似乎找着发泄之处了,她忙向百里敬施礼:“父亲容禀,女儿只是听灾民私下议论附近有人分发汤药,心下害怕,以为有人知道了霉米之事,就心虚地去偷瞧,岂知竟被三皇子发现,女儿觉得此事就如二姐所言,必是三皇子早有算计,用霉米和皇恩逼我们百里家放粮救灾……何况若是二姐未因为好奇出现作主此事,便是打死女儿,女儿也只能装聋作哑到底了。”嘿嘿,是三皇子算计的,是他的掌上明珠当着灾民和三皇子的面豪言的,跟闻人山庄没有半分关系。
百里冰美目转动,冷冷瞪向她。
姜冬竹不以为意,反而笑着继续道:“父亲,既然三皇子早有算计,我们自然是逃脱不掉的,但是女儿倒不惋惜损失的银子,反而觉得三皇子算计得好……”
百里敬淡漠地没有半分感情的双眼盯着她,连声音也冷得不像是一个父亲,“你竟说三皇子算计得好?”
姜冬竹道:“不错,虽然女儿不知皇上和朝廷为何对百里门和闻人山庄如此礼遇,但却知百里门与闻人山庄在百姓眼里在皇上眼里从来都是不分轩轾的,一样的名门望族,同等的份量。所以,女儿觉得三皇子算计得好,若没有三皇子的算计,那么此次在赈灾中便教闻人山庄独占了鳌头。”
说到此处,瞧了瞧百里敬,只见他脸色缓和了些,便继续道:“我们损失的银两最多也不会超过府内之人一年的花销,却不但借这些银子为百里门挽回了声誉,而且还帮二姐挽回受损的清誉,现在温凉城内外,人人皆知,百里二小姐美丽温婉,举止端庄,心系灾民,谁还记得前阵子传出的流言……”
百里敬点头,原想罚四女一顿,被她一番巧言,只好打消了此念,转目瞧向最钟爱的女儿,不禁欣慰,若无女儿的当即立断,百里家的名誉只怕要大大受损了,便是皇上面前也不好说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百里瑜突然笑了一声道:“真是成也霉米,败也霉米!二妹巾帼不让须眉,实乃我们百里家之幸呢。”
姜冬竹瞧他一眼,扯了下唇角,果然嫡庶难亲近呢。既算是儿子也是不服嫡女的,只因是庶子。
百里冰却义正严辞地道:“二哥说什么笑话,什么霉米!我们明明用的是上等的好米,跟我们平时吃得并无两样!”
百里敬那张严肃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然后严厉地扫过百里瑜和姜冬竹,冷声道:“正是,我们百里门是有良心的人,岂会用霉米赈灾!当然是用的好米!若再教我听到霉米二字,杖责五十!”
姜冬竹:“……”她完全无语,以前常听闻人庄主骂百里敬无耻老匹夫,她不以为然,现下终于见识到这无耻老匹夫的无耻程度了。
百里瑜正色答道:“是。”仿似适才提到霉米打算陷害嫡妹的人不是他。
姜冬竹微微感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百里家众人的人生真的就是分分刻刻唱戏,当真是你方唱罢,我上台!
半个月后。
在施粥中,百里家唯一的苦力姜冬竹,终于可以趴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了,管她什么晨昏定省向大夫人请安,反正,据她所知,府里的子女都没有遵守的,只是百里霜那个傻子还在讨人嫌的做着。
睡得饱饱的,也懒得起床,就盖着薄被趴在床上——拜早先那一茶杯所赐,现下大夫人在换季时,不管是衣物还是被褥都未少了她的,虽然比不得那几位嫡庶女,但是已经很不错了。眼见快秋天了,便送来了薄被,这多好!啧啧!
她在床上想着那夜百里雪冒雨来说的那几句话,百思不解,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难道是四夫人要害她?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迟迟未动手……难道因为施粥?
听到外面有响声,滚向床内侧,趴在窗台上,将窗轻微开了一道小缝,只见梅儿迎出去,却是四夫人的婢女怜柔。
梅儿笑着问:“怜柔姐姐可是有事?”
怜柔虽然也笑着,但却笑得极为敷衍,显然是很不瞧不起紫秀院这对主仆的。“四夫人遣我来求见四小姐呢。”
“怜柔姐姐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姜冬竹懒洋洋地窝进床内,真是想曹操,曹操到。片刻后听到梅儿在门外道:“四小姐,四夫人的婢女怜柔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