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村梦竹湖畔
夕阳西下,微寒的风静静地从阿好身边溜走,不远处残留在树枝上的枯叶又脱落了一片,飘飘荡荡地在空中游曳,最后掉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一层淡淡的轻柔的涟漪。
“唉……”阿好有叹了口气,沿着梦竹湖边慢慢地走。倏然就想起陌洪说过的一句话:“爱笑的女孩子,总不会不幸的。”她已经很努力地去笑了啊,为什么老天爷还不放过她呢?难道真的是她做的坏事太多,惩罚来了?可是她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可以,阿好何尝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有一个安静乖巧的青春。
命运弄人。
阿好真的没想过会在遇上夜如水的,她离开琼中时销毁了自己到过海南的一切资料,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连林若心这个名字都是她小时候妈妈为她取的别名。然而世界就是这么小,巧合就是这么多,她终究又遇上了这个让她爱恨痛的男人。
阿好想自己是不该有愧疚的,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是夜如水,她便是杀了他又如何?
可是想到他捂着手臂看她时震惊的眼神,她的心里还是感觉到了疼。
阿好知道自己那一刀刺得很深,怎么着也是伤及骨头了,若是处理不好的话……阿好不知道夜如水那样一个高傲如孔雀的男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身体出现残缺。
“唉……”阿好再次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她竟走到湖心亭了。
在湖心亭的石凳上坐下,阿好看着夜色将天边的最后一缕红光吞噬,心里就又恍惚起来。她想起第一次遇到陌洪时,她就是晕倒在这里的。
阿好想想就觉得自己也真过分——既要陌洪对她好,又不愿他爱她。如此的不可理喻。
暮色越来越浓,夜风携着寒冷而干燥的气息从湖心亭中穿过。月亮一点一点地升起,在清亮的湖水中倒映出清冷的影子,像一个高傲的神。
起身走了两步倚在亭边的栏杆上,阿好仰面对着月光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肺腑,顿时让她清醒了些。
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在水中响起,像是蛇在水中蜿蜒前行。阿好动也未动,只是抬了抬眼皮,冷声道:“你就那么喜欢做水蛇么?”
“我的好妹妹,不就是两个男人而已,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么?”伴着戏谑好听的男声,一个人影从水中跃起落定在湖心亭中。
那是个太过英俊的男人。墨绿色的中长发与双瞳,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气的微须,身材欣长,体格健壮,曲线完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他仅着了一件单薄至极的衬衣,大开的领口处暴露着那形状完美的胸肌……很难有女人不会为他的美色所动吧?
妖孽。阿好看着这个曾经在自己生命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的男人在心里暗骂。
“阮树辰,你下次能出现的正常点儿吗?”寒冬季节在这么冰冷的湖水里游荡,估计全世界也就这货能干出这事儿。
“我有不正常吗?”阮树辰偏了偏头,任由水珠从脸上滑过,妖冶之态尽显,“这是我的常态啊!我可是‘水中邪龙’。哪像你,顶着个‘地狱之花’的名头,杀个男人还手软。”
听闻阮树辰的话,阿好站直了身体,双手环抱于胸前,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那么,你是想说明什么问题呢?”
“呃……”阮树辰像是想起了什么,连连摆手,装酷的形象第N次在阿好手中破裂:“好妹妹,我错了,算我求你,可别再用我来试毒了!”
“呵——我没说要试毒。”阿好垂眸笑笑,“你来N市干嘛?”
“杀一个人。”阮树辰打了个呵欠,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说杀一条鱼。
“哦,和我有关?”
“嘿嘿,”阮树辰欠揍地笑笑,“就杀你今天刺了一刀的那个家伙。”
“你敢!”阿好咬牙,旋即又觉得不对劲,“你跟踪我?”
“那哪里叫跟踪嘛?”阮树辰一脸的委屈,“我可是开着车光明正大的跟来的。”
“……”阿好无语,“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来和你打个招呼。说不定,我会在N市待一段时间呢。”
“哦。”阿好随意地地点了点头。鬼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打个招呼,骗十年前的阿好还差不多。顿了顿,阿好道:“你当真要杀阿水?”
“你很在意?”
“我……管你什么事!”
阮树辰看阿好的模样就知她的心思,于是咧嘴一笑,墨眉轻佻,“放心吧,我的好妹妹。你那两个男人都那么强悍,又没人给我佣金,我才不会去自讨苦吃呢。”他停了下,“不过这些年接到要取他们两个性命的单子可不少,佣金最低也有千万呢,我都给拒绝了,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
“佣金千万的单子,你还没资格拒绝吧?”阿好冷冷地道。
“呵呵,好吧。”阮树辰看了看远处,点点头,“随你想,你希望的人来了,下次再见,不打扰你了。”声未落下人已跃入水中,一阵轻微的水声后,四周再次沉寂,只剩下阿好与她堵在喉间永远也说不出口的话——注意点儿身体。
阿好兀自在亭子中站了一会儿,走到湖心亭边连接大桥的石阶上坐下,心里有些凉凉的孤独。
不远处,一个身影从水中跃出,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英伦,看来我真是老了呢,不就是下个水么,居然有点儿冷了。”阮树辰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抖着上面的水,一边向身旁金发碧眼的少年笑道。
“你用内力烘干不就好了,抖什么啊。”被叫做英伦的少年皱了皱眉,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道,“你又何苦这样呢,这么多年,她都不领你的情。”她不就是一个人呆了会儿吗,你还特地去陪她哄她开心。
“是么?”阮树辰手上顿了下,脸上露出笑容,“英伦,你不懂。”
“我是不懂!”英伦一把夺过阮树辰手里的湿衣服,把刚从身上脱下的外套扔到他怀里,“你对她那么好,把心都捧到了她面前,可她是怎么对你的?连句好话都没有也就算了,还总是折磨你,你干嘛非要黏上去?你有受虐倾向,还是就因为她是大小姐?”英伦愤愤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树辰看了看怀里的衣服,又看了看英伦在月光下渐行渐远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英伦是心疼他了,可是英伦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怎会懂他?她是他二十四年生命里唯一想要守护的人,是她唯一的妹妹啊!他不对她好,对谁好呢?何况,她不是不领他的情,她只是恨,恨他曾经那么残忍的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