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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好笑。

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自己竟然拿会有如此大的本事,得到她,就能得到无往不胜的力量?

天底下,有如此好笑的事吗?

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江寒月的神情,凝重而严肃,她不想相信,却忍不住相信。

这,就是他们竞相争夺她的原因?就是这样?

“真的……很抱歉。”他轻语,仿佛怕惊吓到她一样,轻柔温存,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落寞。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不怪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看不清一切,只会理所当然地想问题,从来不知道,这世上,对幸福的理解,根本不同。

“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就不会来见我了,对吗?”她仰头,目光柔和。

会吗?

他会来吗?就像林墨琰,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会那样温柔地呵护她吗?

“我……真的很想来见你。”良久,他忽而道。

“想来见我?”她转过目光,侧脸望向身边的江寒月。

“嗯,是的。”

她笑起来,不知为什么,竟然为他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而感动,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人,可是这一刻,她宁愿选择相信。

只要相信,她就会幸福,真心接受别人的关怀,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即使,存在欺骗。

她也愿暂时选择相信。

“为什么得到我,就可以得到江湖上最大的势力呢?”想到江寒月刚才的话,她又好奇地问。

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地上的干枯花叶,眼眸中的光芒,渐渐变得冷凝。

“冥教已经名存实亡,义父去世后,教徒们走的走,散的散,散沙一样的冥教,在江湖上已经没有什么势力可言,他们在离去后,说了一句话——”

苏紫桥并不追问,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只为拥有江洪霸血脉的人效命,而我,只是一个身份特殊的教徒罢了,没有资格领导诺大的冥教。”

“这些人分布在大江南北,大漠,草原,关外……无所不在。只有你,才能将他们重新聚集。”

她笑得甜蜜:“听起来好像东方夜谭哦。”

他惊愕地望着她,:“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呢?”她托着腮,脸上的笑容,和夏夜的风一样轻柔:“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开心了,别人如何,对我来说没有影响。况且,你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

他别过眼,白衣翻飞间,隐隐散发出阵阵树叶的清香。

她笑着靠近他,明亮的眼眸,倒映着星光点点:“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帮你,反正冥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如果这是你迫切想得到的,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阿桥!”他转过头,目光中带着惊诧和不解。

“怎么了?”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高兴的傻眼了!”

复杂难辨的暗潮在他眼底汹涌翻滚,墨黑如琉璃的眼眸,闪动着比月光还要清亮的光辉。

顿了半晌,他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不,不要和我做这种交易。”

她微怔。

“这样……不好吗?”他难道不想得到人人觊觎的权利吗?

“不好……很不好……”他不想让自己和她的关系,仅仅变为交易和利用。

她忽而有些迷茫,白衣如雪的江寒月,清冷如月的江寒月,温雅似水的江寒月,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江寒月,你是一个难以琢磨的人。”她没有将手抽出,因为他的手,很凉。在如此炎热的夏季,他的体温,竟然寒冷如冰。让他多握着自己一会儿,也许,他会感到暖和一些。

月华清清,微风融融。

泛着甜香的槐花树下,坐着两个相视不语的人,一个清丽皎洁,一个风华如玉。

微风一过,洁白的槐花像冬日里的飞雪,簌簌而下,落在两人肩头。

一阵暖意,自江寒月的手心,直达心间。

这几日阴雨不断,似乎到了江南的梅雨时节。

苏紫桥想到方展的衣物已经有些破旧,于是外出为他添置了几身衣裳。

想到那个夜晚,江寒月冰冷的双手,她又返回衣店,为他买了一件厚实的外衣。

谁知,回去的路上,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记得临出门前,方展让她带上雨伞,她坚决推拒了他的好意。

果然,天降大雨。

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她将手中的衣物抱在怀里,顶着风雨,向蛋糕坊狂奔。

路过一处街道时,本来应该空旷无人的巷子里,竟然围了三三两两的人,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她本想离开,心中却冒出奇特的感觉,迫使她忍不住上前查看。

湿淋淋的地面上,躺着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人。他身形修长,骨骼清俊。

一瞬间,她似呼吸都停止,只呆呆望着那个倒在地上的青衣男子。

“唉,真可怜啊。”有人叹息。

“对啊,怎么好端端的,就从马上跌下来了呢?”叹息声,此起彼伏。

“走吧走吧,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少为自己添麻烦的好。”雷声阵阵,她没有听清人们在说什么。

她只看见,他浑身脏污,额角上裂开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与流淌在地面上的雨水混在一起,蜿蜒而过,像是一条小溪,缓缓流到她的脚边。

他,怎么变成如此!

“走开,都走开!”她赶开围在一边的人群,上前将他抱了起来。

“姑娘,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这人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你带个死人回去,不是给自己添晦气吗。”有人好心提醒。

她心口一震,撕裂般的痛苦瞬间袭上心间。她霍地转过头,冲着那名“好心”人吼道:“走开,你管不着!”

那人被她这么一吼,顿觉无趣,转身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一边喃喃,一边将他背在身上。

她为什么会心痛,不是已经将他忘记了吗?

既然已经毫无瓜葛,又为什么会心痛如斯,为什么会泪流满面?

她一定是在可怜他,就像可怜大街上的任何一个路人,不管是谁,她都会这么做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救他,放下一切心结的救他。

因为,他是个路人,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姐姐!”打着伞出去寻她的方展愣住,几乎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只擎着伞,目光呆滞地望着她和他。

浑身的湿透的苏紫桥,背上背着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男人。那男子,额上裂开一道伤口,鲜血正顺着他的脸颊,淌在她的肩上,染红了她的衣裳。

“臭小子,愣在那干嘛!”苏紫桥看见方展迎来,却傻站在原地不动,气得大骂:“把伞给我!快回去烧点热水,再向伙计借一身干净的衣裳!”

苏紫桥这一骂,才将方展骂醒。

他带着一丝不甚友好的目光盯着林墨琰,磨蹭蹭地将手中的雨伞递给苏紫桥,又在原地呆了一呆,才转身跑走。

“这孩子……”苏紫桥不满地喃喃,最近一段时间,方展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些慢吞吞的,只有为她办事,才会利落快速,让她不由得称赞。

唉,男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猜透。

难道,他到了青春期的年龄,所以性情才变得有些古怪?

一路乱想中,她回到蛋糕坊。

看见她背上的他,迎出来的三人,皆变了脸色。

她,果真,还是放不下他吗?

果真如此吗?

京城,丞相府。

“找到了?”楚柏岩坐在铺垫着老虎皮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品着香茗。

一名玄衣男子半跪在地,恭敬道:“回禀丞相大人,找到了。”

“嗯。”满意地搁下茶盏,楚柏岩露出一副阴冷的笑意,问:“在哪?”

“在江南。”

楚柏岩手指一抖,差点将手中的杯子扔出去,忍住怒火,他又问:“在江南哪里?”

黑衣人似乎没有察觉到楚柏岩的怒气,因为他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丞相的表情。

“在江南的一个小镇。”

“混账!”楚柏岩终于发怒了,“哪个小镇,你给本相说清楚!”

玄衣人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江南……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楚柏岩“噌”地一下站起身,怒指玄衣男道:“你个没用的东西,我让你查她的具体位置,你倒好,来糊弄本相,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男子吓得连连求饶:“丞相饶命,实在是因为那个镇子太小,属下们一时间还无法确认,所以才有所疏忽,并不是存心来糊弄大人您的!”

“蠢货!”终于,那个茶盏还是不能幸免,被楚柏岩一挥手,狠狠砸在男子背上,然后,哐啷一声,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再去查!查清楚了再来禀报!”

“是。”男子爬起身,跌跌撞撞出了门。

“爹,何必生这么大气?”富贵华丽的女子,缓缓走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急了。”绣着牡丹花的鞋子,轻轻踢着地上碎裂的瓷片。

楚柏岩复又坐回椅子,眼中怒火慢慢平息下来:“那个丫头,装了十五年,连我也给骗了,本以为可以利用她打垮林墨琰,谁知竟让这臭丫头反咬一口,我堂堂皇朝宰相,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捉弄了,想想真是窝火。”

楚茗自楚柏岩对面坐下,眼神漫不经心地四处游移:“说的也是,曾经我送她一根淬毒的簪子,就是给她自裁用的,没想到她连看都不看。”

受到那么大的羞辱,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双拳紧握,眸中亦是一片幽冷。

恍惚中,她不觉加大了力气,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她轻“啊”了一声,抬起纤纤玉指,痴然望着自己那只断裂的指甲。

“实在不行,就让他出面吧。”

那个,她绝对不会设防的男子……

爱与怜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愿望与幸福之间,又该如何取舍?

也许,比永远不能实现愿望更失落的就是实现了愿望,

却,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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