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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读书(3)

我要做两件事,一是我的孩子一出世,我就去种一棵树,和他的名字一样,让它作做的兄弟,让他从小感知树木的成长,让仅仅一棵树木陪他成长,让树木可以成为倾听幸福和快乐的伙伴。如果我老了,孩子远去,我可以坐在树下,等着风来。

第二件事,我离开人世之后,举行树葬,一小把骨灰埋在土里,种一棵树,我的营养可以直达树梢。我仍旧可以看见天空,因我而长的树木也会给别人的眼睛一些舒适。草木丰盛的世界,生命勃发。一棵一棵,组成我眼前的森林,蜘蛛来往,细长优美。溪水长流,风过树梢。我看见树木的荣光,点点滴滴,在我的梦境里,一直有着气味,如同史册一样长的重要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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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渡河

七夕,要看到银河才算。那天在大山里看见银河,很惊讶,那么长那么宽的天河,每一滴水就是一颗星星。浩渺不足以形容,只能说是寒冷,宽阔遥远的寒冷。所以要有一个七夕,牛郎织女越过寒冷,相偎拥抱。为什么中国式的爱情不能引起蜂拥,也许就是太寒冷了,我们需要每日的浪漫和温暖。

七夕前夕,见到一个中学学哥。扳指头算算,认识已经20年。那时候我上初中二年级,15岁。水光珠玉的岁月。曾经第一次知道胆怯,就是露在他的面前。20年后告诉他,才逐渐开始温暖。那时候他太耀眼。我们说一年一年来回忆一下,看看还记得每年的什么事情,结果很难回忆下去,所以20年的时光过去得似乎冤枉。

他的事业还是很耀眼,但他说没什么意思,很多东西。说,如果我们在了一起,是不是现在也很无聊。我说,一定是。他说,为什么我就很难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呢,我很难和别人生活在一起,每天做饭什么,很难进行。

我说,我唯一自信的就是对你这一点的感觉,觉得你是一个非正常生活的制造者,而我恰恰又热爱这样的方式和人,于是我胆怯。我庆幸我错过了时间和你。他笑,说,不然我们也离婚了。他和美丽妻子各走他路很久了。

喝茶,抽烟,他抽很多烟,但都抽得很潦草,烟缸里摁着歪歪扭扭。我不用说什么,我太知道这样的性情,多么让人向往,但是寒冷的时间那么长。温暖也很难保持住,保持包括形状和温度,都很难。我一直坚持坚持,现在总算收获了平凡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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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但这种寒冷的美景还同样在打动着我。

我唯一收着的,是那时候的通信,因为即便去掉人物,那些文字让所有的人动容。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星星,那么多的密密麻麻的字,能够组成银河吗。他不是牛郎,只是心里有一个宽阔寒冷的银河。

这样的人,根本不要劝说,他是存在在皮肤下面那一层能够感受到燃烧和冷意的地方,永远不要评论。其实他那么疼惜女人。胳膊上我看见一点伤疤,他说,前妻咬的,有时候她会发疯。怎么不会呢,所以她跑掉了。

所有的大家,喜欢的,都来渡河吧,天上地下,温暖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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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和流星雨

上翠华山,在环山公路上时,大约7点多钟。我们停了车,在路边坐着,车头冲着东,我们面向西面。

因为西面即将落下的太阳实在让人震惊。西安最近雨水多,似乎遥远的太阳也吸饱了水分,变得硕大无比,

刺目的光线都交付完了,只剩下红色。那种大和红,让人很难行走,只能停下来看着,远处原野的树在那么大的红曰前面显得与平日不尽相同,因为比例的不习惯让我的呼吸也一口长一口短的。我总是被这些东西蛊住。自然的美变化多端,并且总有新意。左边的终南山蔓延着,沉默温情,一切都因为这轮少见的红日出现了短时间的专注。

根本别想拉住这样的时刻,很快,黄昏来了,我们坐在山

下吃饭的时候,我的那碗饭上,总是有一片红光难以消退。

上山看一个大胡子朋友和他娇美的妻,因为晚上有流星雨,所以将约会定在了今天。一起看流星雨。这句话能让人的腮帮子酸掉很久。但相对奇异的宇宙中的天象,酸又算什么。我们的大胡子朋友过着像云一样的生活,画画、舞剑、弹古琴、游山、会朋友。山上的空气里是花香和草香,他的那只狗幸福得滚圆滚圆。

曰子过成这个样子,像我们想象中的古代富裕的文人,不停地有山下的城里人来羡慕和呼晡,大家是挣扎在取舍之间的城里人。

我们这一干人就躺在山上的一块青石地上,子时始终,两个小时的时间。青石地上还有白天太阳晒过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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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看到20余颗流星。在山異,满天的行星和银河清晰得已经让人惊叹,还要一会儿一颗流星倏忽而过,顺着天幕将思维和眼光伸进去,很难进行,那是一场恐惧和极端诱惑的体验,那里面,应该是无穷,清冷和距离。

想到那里的距离,我突然觉得身边是多么温暖。我们这一干人是多么温暖。虽然相对无穷,我们连一瞬都算不上,我们还是可以看到星星,只要愿意,夜夜躺在这里。大胡子一直在说,流星,究竟为什么。我知道道理很容易学到,只是这种样子,划过天际,明亮短暂,没法捕捉,只有接受它的到来和消失,在天上,怎么能有这种样子!它考验着我们这些属于人间的承受能力,我们都承受不起我们身边的距离和消失,这些星星,在夜里,我躺在那里,眼睛潮湿。后来又一颗非常大和美丽,金色一般,划过去,一片惊叫,姐姐说,我还来得及许了一个愿!半夜,我们又热了肉,喝了酒,脸红红的睡了,好像还睡在青石上,星星都下来了,在青石上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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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怪癖

网络上流传写出自己的五个怪癖,异于常人的习惯或癖好,然后传给另外五个朋友,再依次方法流传下去。

传不传是自己的事,想一想这个问题还是挺有意思的。原来回答过普鲁斯特问卷,很简单的问题,但牵扯人生种种态度,突然发现自己很不明确,不了解自己,回答的过程是一个了解自己和整理自己的过程。真是有点意思。

五个怪僻倒没有什么高大的意义,但这是每个人行为上习性上没有道理但就是这样的一些东西,更有些秘密的细微,有点化学的味道,不是哲学和目的,是过程中可爱的东西。

想想我的,竟然还是不能一下明晰,慢慢琢磨,有如下:

1.从小写字稿纸全部用背面,不喜欢太光的纸面和格子,背面涩涩的质感还有暗淡的光线,让我喜欢,写字才有基本的感觉。

1不喜欢家里光线太亮,大白天回到家,立即拉上窗帘,开台灯或屋角的落地灯,这样看书写字看影碟做家务才心里舒服。

3^有轻微的强迫症,表现在对确定煤气灶关否和防盗门锁好否这两个问题上,多次察看,时重时轻。

1对于东西,要有自己的秩序,假若在书房待着,想到客厅有东西没有收拾好,就不能安心做事,要过去收拾好了,才能放下心来干别的。

5^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情喝水,喝的比较认真,淡茶,漂亮杯子。并且在两个小时之内连续喝,这样一天身体就很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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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如果哪天急匆匆办事,耽误了喝水,哪怕下午再补充多少,身体也是干涸的感觉,一天不舒服。

挺好玩的,没事你也想想。我问家里的先生,据你的了解,你觉得我呢,有什么怪僻。他说,你都好着呢。

于是,我即便有上面那页,我还是好着呢。

等雨

对于恶劣天气,我很热爱。刮大风,下暴雨,狂热狂冷,好像我更能让自己沸腾一点。这只是我个人的喜好审美问题,暂且和那些因此而来的大小困难隔离关系。

很多朋友知道我喜欢下雨,各种大雨小雨暴风雨,在这样的天气中,我的头脑非常清醒并且温情款款,我对于湿淋淋的世界有一种类似爱情的感激。小时候下雨不打伞,头发全部贴在头上,还不停地滴水,这样回到家,妈妈赶紧给我擦,我总是对着她甜蜜地笑,妈妈不知道我心里的秘密感觉。想必那时的我也说不清楚。

其实现在的我仍旧说不清楚。我可能是有着比较强烈的躲避心理,在阳光中总觉得烦躁和眩晕,脑海一片白茫茫。下雨了,刮风了,外界的声音那么大,世界首先是被风雨占据,我,也被风雨占据,蔓延的水让一切变得踪迹难寻,我觉得兴奋觉得安全。

身体里的那些不安被雨点砸碎在水坑里,我可以平静多日。也许这是自然界的脾气,晴朗太久让它难以忍受,它甩甩肩哭一场,呼嘯和跌落,最终就平复了。人却不能太使性子,在大雨中消化也是一个方法。

今天很闷热,吃了一碗饭,汗水成滴。我突然想起一幅我非常喜欢的照片,一个女人,背影,头侧过来,可以看见纯洁妖娆的神情,只穿着一件薄纱的裙子,她先是淹没在河水中,然后站起来,头发衣服都湿淋淋地帖服着她,我记住了那种美丽,我有点羡慕这个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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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说有大雨。我等着。本来想写别的,胳膊像是一个土匪,到处乱摸,不想打字。胡乱写着雨,倒是安静了,等着雨来,好让我甜蜜地笑,好让我心生欢喜,找到理由来电闪雷

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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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

整理一开始就充满后悔。后悔轻视了这项劳动。

最近两大整理事件:一是整理一个大箱子,二是整理浩瀚的照片。

大箱子是在母亲处,已经有近七八年没有打开过。记得里面装着自小就攒的各种零碎,上学后的信件以及一些真真假假的细软。因为母亲收拾书房,这个大箱子成了唯一的荒地,钥匙肯定是找不到了。于是运一口气,准备整理。撬开箱子,满满登登。从手边下手,本意是准备将大部分的东西都扔掉,结果却开始一点一点翻看起来,发现自己根本就已经不了解这个箱子了,里面的很多像是别人的。看着看着,咦,我原来写过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个人给我写过这么多信吗?我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突然间回忆被调动,发现以往很多拥挤的通道。因为过去了,不记得了,过去就变得轻,只是成为走到今天的基础。而这些物品和文字,重新像是显影液一样让一些东西复苏。于是我的心开始变得悱恻,不可能一股脑扔掉了。我需要察看。这一察看就麻烦了,让我足足用了一晚上,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是夜半,手里还拎着实在是没有时间看完的一堆信,因为已经开始,就不能结束,锁子没了,我就必须处理完所有青春痕迹。虽然现在已经是笑谈过去的年龄,我的种种母亲都很了解,但,还是不能让她看到我当时的细微,这是再亲密的母女之间的底线。其实大部分在察看过后也都扔掉或者撕掉了,没有任何眷恋,当时的撕心裂肺知道那完全是年龄的荷尔蒙。现在的我,快乐不仅仅来自于爱情,或者说,不是爱情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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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多少年过去了,日子重叠,没有今天的这些,是很难想起过去的,并且,看到一些,也会想起过去拘泥在其间的难过和幼稚,那个岁月,年轻,生涩。箱子最后也就只剩了一点东西,一些可以到老还愿意看的东西,可以给任何人看的东西。我的小外甥也获取了几件物什,高高兴兴的,还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话:我不会给奶奶说的,说了你就完了。

需要整理的照片是在那个大箱子之后很久的岁月了。因为最近要用一些,所以干脆大干一场,家里的照片浩瀚的已经让人发愁,底片和样片都比较混乱。我是一个干活有秩序和效率的人,摊看一部分一开始,就深陷其中。

肯定是要一张张过,不要的撕掉,要的分类,再找底片来装袋。这一看,又看到这些年的足迹和生活,照片真是好东西,又是催人泪下的东西。那么多那么多时刻我都不记得了,又回来了。朋友家人自己^在照片上笑颜如花,在那段日子里曾经笑颜如花。于是看啊看啊,4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是坐在照片堆里,脑袋装了太多回忆闷闷的,手很困,一站起来,发现腰直不了了,天啦,我一看照片的总量,再看、自己的工作量,没有一个星期是完不成的。怎么办呢,己经开始,就开始吧,就算做梦回家乡,梦见前几年,我穿红袄,到处闪耀,把日子再来一遍。说不定还有可以再续上的记忆情节,连上明天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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