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智宸本就心浮气躁,神情疲惫地冲他摆了摆手,复又燃起一支烟,将所有的焦灼与急迫,都混合着呛人的尼古丁吞入肺中。
她走了,她居然就这样逃走了,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样一句话,每响起一次,便犹如有人拿着刀子在他心口上划刀子,愤怒与疼痛交加,无尽的黑暗几欲将他吞噬。
烟雾缭绕中,混混僵僵的,约莫又是半个钟头过去,他那挺拔的身形,终于自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紫檀木桌子走去。
只见桌面上,一只奢华精美的红色绒面礼盒静躺在那里,他凝视了它一会,修长的手指将其打开来。待到看清里面的东西,他的黑眸瞬间幽暗冷凝,微眯起眼,瞳孔里已有几簇怒火跳跃,即刻越烧越旺。
里面是一份她签好的离婚协议书,这就是她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原来离开他,是她早就设想好的!叶智宸太阳穴处的青筋迸起,突突乱跳,只是头痛欲裂,苏盛薇,这个该死的女人,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愤懑间,他将那红色的锦盒往地上一扫,而后发狂般地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深沉的黑眸里流露出无限的痛意,他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发誓:“苏盛薇,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叶智宸发誓,一定要将你找回来,你休想这样就离开我,休想!”
天色大亮的时候,苏盛薇走在清溪镇的巷弄里,绣花的缎鞋里,早已积满了水,每走一步都难受极了。
巷弄中的青石板,也很有些年代了,有些石板已不如早前砌的牢固,刚踩上去,前端便会翘起来,落下的时候,定有溅起泥泞的水洼,弄脏她的鞋子与裤管,她却像是浑然不察,只是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前走,眼神空茫没有焦距。
她觉浑身都冷,与掉进了冰窟窿无异,偏偏肚子也饿了起来,饥寒交迫间,胃部也传来一阵穿孔般的灼痛。
她对自己说,叶智宸的人很快就会找来,自己必须想办法,快些离开这里。
从叶家出来的时候,她还拿了一部分现钞,这些钱,足够她雇一辆车子,连日逃出叶智宸的领地!
从烧饼摊子的老大爷口中,她知道在巷口不远处,就有一家车行。那车行有着气派的门匾,里面的汽车虽算不得名贵,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雇得起的。苏盛薇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发现去租车的客人,皆是镇上的有钱大户,也难怪她尚未抬脚走进去,便有人不客气地拦住了她。
“干什么的,要饭也不看看地方!”车行的伙计看着她一身破旧的衣衫,横起了浓眉,满脸鄙夷。
要饭的?苏盛薇轻蹙起眉,也难怪了,她将自己的脸乔装的如此丑陋,再加上现在这身落魄不堪的着装,怎样看,都不是以前那个贵气逼人的苏盛薇了。
苍白的面孔,攒起淡淡的笑容,她对面前的伙计说:“劳驾让一让,我是来租车的。”
那伙计登时一愣,说来也奇怪,面前的女人明明衣衫褴褛,说起话来却有着人惊讶的高雅气质。高雅、气质?那伙计自己都觉得自己八成是脑袋让门给挤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丑女人,哪里来的气质?
想到这,顿时阴阳怪气的冷笑,“就你也想租车?你知道租一辆车要多少钱吗?”
旁边另一名伙计也很是不耐烦,嚷道:“德哥,你跟她啰嗦这么多干嘛?赶紧轰走她得了!省得一会被掌柜的见到,觉得一大早的就沾染晦气,回头再训斥咱们一通!”
苏盛薇对这两人的狗眼看人低很是不满,抬起被雨水洗淋后的光洁下巴,冷声道:“我既然来雇车,自然准备好了钱,将客人拦在门外,这就是你们车行做生意的方法?”
被唤作德哥的伙计忽而眉开眼笑,他发现面前的女子,虽然满脸病态与落魄,可是没有胎记的另半张脸,却还算有几分姿色,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淫邪起来,“哟,大姑娘将钱放在哪了,要不要哥帮你仔细找找?”一边说,一边就凑上前来,苏盛薇心中慌乱,只见他满口的牙叫大烟熏得满是黄渍,那腥臭的口气直扑到脸上,让她心中一阵恶心,忍不住就要作呕。
可是她饿到现在什么也没吃,现在也只是弯着腰呕出些清水,原本就苍白不堪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几近透明一般。
那人猥琐地伸手来扯,“大姑娘怎么啦?难不成是病了?哥哥祖上可都是学医的,给你瞧一瞧,包管你的病就好了。”
苏盛薇病中无力,哪里挣得脱去,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再加上光天化日之下,对方竟如此肆无忌惮地调戏女子,只觉得气怒交加,又羞又忿,另一名伙计见她被占便宜,只是在一旁起哄:“德哥,我看你真是太久没尝着女人了,这样的货色竟也看得上!我看今儿你就别上班了,直接将她拖回去,要治病要快活,都随你去!”
“那敢情好,回头掌柜的问起来,你就帮我请个假!”
那人说完又嘿嘿地掉过头,抓住苏盛薇的手便是一阵拖拽,“大姑娘手这么冰?走,去哥哥屋里暖和暖和!”
背后的伙计嗤笑了一声:“喂,德哥,你屋里的破木床本就不牢靠,你活动起来可得悠着点,仔细别塌了!”
“哈哈,扯你娘的蛋!”
苏盛薇被那人拖着,只是又气又急,看着面前男人恶心的酒渣面孔,脑海中浮现出被他侮辱的可怕的画面,情急之下未及多想,将自己的手臂奋力一挣,反手又照着他的脸重重扇了一记耳光,“你这个流氓,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