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受了这样一耳刮子,不料这样一个弱女子竟敢出手反抗,恼羞成怒下一脚就踹了过去:“你他妈找死!”
苏盛薇躲闪不及,被他一脚正踹在小腹上,“啊”地一声惨叫,只觉得剧痛难耐,如万箭相攒,却是再也站不稳,整个人一下子往后跌去,地上是冰冷的雨水,她浑然无力地躺在那里,剧痛一波波袭来,两眼望去只是朦雾一片。
小镇的街道并不宽,两边商铺各搭出一米来宽的布篷,雨从那篷子的边沿落下,打在往前行驶的车子上,只是啪嗒作响。
汽车忽而停下来,坐在车后座的柳承曜面露疑惑,问前面的司机,“发生什么事了?”
司机语气颇为愤慨:“少爷,昌记车行的混混,又在前边欺负女人了!”
原来这昌记车行的掌柜季合昌,先前是江西军阀唐云饶的手下,前几年江西军阀倒台,底下的士兵也鸟作兽散,他们多数占山为王,沦为地方匪寇。季合昌当兵的时候就喜好抢掠百姓的钱财,后来他就拿着这些钱,来到这镇子上开了个车行,他手底下的人也全都是些兵侉子,这些人在部队就沾染了一身恶习,回到民间更是难改,这几年他们欺善怕恶,早就臭名远播,镇上的人一提起他们,没有不憎恶反感的。
柳承曜虽并非本地人,可是出差到这不过半月,对车行仗势欺人的行为却是听闻颇多,而前几天有一饿殍前去行乞,更是被他们打得丧了命,待他路过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一滩醒目的鲜血,当时他很是气愤,“难道这里就没有王法了吗?”附近的街坊却是唯恐不及,悄声劝他,“少爷,算了吧,这样的恶霸还是少惹的好。”
柳承曜也是自国外学成归来的人,回国后虽然从来不过问国事政治,一心做大家族的生意,却最是见不得这种持枪凌弱的行为。他抬眼望去,堪堪看见前方那抹娇弱的身影,当即下了决心,“走,下去看看!”
那男人踹了苏盛薇一脚,怒气犹是未消,朝地上啐了一口,将衣袖子撸上臂膀,又冲上去抓她的头发,“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的贱货,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那人生得皮厚肉肥,手劲也极大,这样一扯,苏盛薇只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快被揭下来了,她额上只有涔涔的冷汗,咬牙将疼痛忍下。
“住手!”
就在这时候,一声浩然正气的喝止,叫那狂躁嗜血的男人略一错愕,撕扯苏盛薇头发的动作也就此停住。
苏盛薇轻轻转眸,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孑然站立,颀长的身形,俊逸温和的五官,凝视着她时,黑眸似能消融一切寒冷的春风,竟乍然叫她觉得温暖,而那种从容冷静的风采,叫人一见就觉得格外出众。
“少爷!”慌忙下车的司机追了上来,撑开一把墨蓝色的雨伞,恭敬地站在旁边为他遮雨。
那流痞的伙计徐德,见柳承曜身着名贵的西服,气度又是如此不凡,也大致猜出此人身份不同寻常,只是听他的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料想他也不能将自己怎样,这才又大着胆子叫:“你是谁啊?居然敢管老子的闲事!”
柳承曜冷冷扫他一眼,说:“我是谁犯不着跟你介绍,快把她放了!”
徐德一脸恼怒,鼻子朝上仰:“我要是不放呢?要管闲事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我看你是活腻了!”
柳承曜怒极反笑,“好,今天我就看看,究竟是谁活腻了!”他转过身去,对着车行那另一名伙计说:“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徐德听他的口气,竟是认识掌柜的,顿时心慌起来,一时之间就更是好奇这男子的身份。
不一会,季合昌就出来了,他一见到柳承曜,脸上立即堆满了笑脸,徐德等人看惯了他的狂躁跋扈,何时见他对谁恭谦有礼,点头哈腰,心中的疑惑不由更甚。
“冒犯了柳少爷,真是对不住,还望柳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这瞎眼的伙计一般见识!”季合昌不住地赔礼道歉。
一边柳承曜的司机沉声冷笑,“他哪里是瞎了眼的?我见他方才骂起人来,眼睛倒是瞪得比谁都大!”
季合昌冷哼了一声,冲身边的伙计道:“徐德今天有眼无珠,你叫人将他的眼睛戳瞎一只,也好让他长长记性。再见到柳公子,记得睁大另一只眼瞧清楚了,别再冒犯了人家!”
季合昌在军队的时候,就作威作福惯了,即便到了现在,如此凶残血腥的事,在他眼中依旧平凡无奇。这可吓坏了徐德,他怎样都想不到,自己不小心就得罪了这样一位大爷,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地对着柳承曜磕头,“柳公子,柳大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小的这回吧!”
柳承曜黑眸微眯,心中也觉得挖人眼珠太过残忍,只是这人恶事做尽,却也不能太轻易放过他,于是他不为所动地勾唇,冷声道:“你对着我磕头也没用,还是省些气力吧。”
徐德惧得直筛糠,只差上去抱住他的腿:“柳少爷,小的真的错了,您就放过我这回吧!”
季合昌见柳承曜将眉头轻皱,生怕惹得他更为厌烦,忙冲身后的伙计喊:“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将他给我拖下去!”
那几个伙计上去,将徐德一把自地上拽起来,徐德一想到马上自己就要瞎掉一只眼睛,垂死挣扎般地大叫:“掌柜的,我跟了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的眼睛不能瞎,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