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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到南方去!到南方去!

旅程的第一天

男孩坐在白雄鹅背上,在高空中飞行。三十一只大雁排成整齐的人字形向南快速地飞行着。阿卡领头,去年秋天跟他们一起飞行的六只小雁现在已经离开雁群独立生活了。老雁们带着今年夏天在大山峡谷里长大的二十二只小雁一起飞行。

这是小雁们的第一次长途旅行,体力也不够充沛,所以想要跟上队伍显得很吃力。在飞行中一会儿抱怨太累了,一会儿又嚷着饿了。阿卡耐心细致地回答和教导他们,他们也渐渐地习惯了这种长途旅行。

看到大地到处白茫茫的一片,男孩暗自思忖,该是大雁们去南方的时候了。呆在峡谷里的最后几天天气非常不好,风雨交加,大雾弥()漫,他只能吃生鱼,日子分外无趣。现在,大雁们终于开始南飞的旅程了,他高兴极了。其实他盼望离开拉普兰不仅仅是因为那里的生活不够舒适,还有别的原因。

刚到拉普兰的那段时间,他几乎爱上了这个地方。他一直同阿卡和高尔果在一起,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他们带着他到外面去兜风,见了不少世面。他们带他去过冰雪覆盖的克布钠凯塞大雪山山峰之巅,还有许多人迹罕至的其他高山。他还和驯鹿还有狗熊交了朋友。他很高兴做了一次如此让人难忘的旅行,但是就像阿卡说的那样,人们不应该打扰这里的宁静,这块静谧()之地应该留给动物们。有一天,阿卡把他带到一个矿山,他在那里发现遍体鳞伤的小马茨,他想尽办法救了小马茨,还想方设法帮助可怜的奥萨找到了父亲。那时起,他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和雄鹅莫顿一起回家,重新变成一个人。

而现在,他已经踏上南归的行程,当然高兴万分。他以无比热烈的欢呼声迎接他看到的第一个杉树林、第一幢开拓者的灰色屋子、第一只山羊、第一只猫和第一群鸡。当他看到山的东面克维基约克的小教堂和牧师宅邸以及那个小教区村的时候,他觉得这里是那么的美丽,兴奋得满眼泪水。

他还看到拉普人和鹿群也在秩序井然地从高山上往下迁移。

在东山上

浓浓的大雾真是惹人烦。整整一天,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他们飞到了哪里。夜幕降临时,大雁们降落在一块倾斜的绿草地上,那时,他才看清楚,他是呆在一个山丘的顶部,他听到了人们的说话声,还有车轮滚动的轧轧声,猜想这里应该住着人。

他很想摸索着到一个农庄里去,又怕在大雾中迷路。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树枝和草尖上都挂着水珠。他隐约看见前面有房子,看起来好像没人住。虽然没有食物也无法取暖,但是至少可以找到一块干燥的地方睡觉,于是让雄鹅把他送到了那里。他在望塔的阳台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天亮才醒。

他睁开双眼,依然是浓得化不开的大雾,过了好长时间才看清周围的事物。他所在的望塔是在一座山上,山又在一个岛上,岛靠近一个大内湖的东岸。大部分湖面呈粉红色,湖周围的堤岸也闪着淡黄色的光,堤岸的四周是一条很宽的黑色针叶林带,针叶林东面是淡青色的小山丘,地平线由连绵起伏的高山组成,闪闪发光,十分好看。

就在此时,有人来望塔游览了,他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原来他们是一些来远足的年轻人,在这之前已经游遍了整个耶姆特兰省。他们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方圆两百公里。他们指着环湖屹立的许多教堂。“那下面是苏讷,”他们说,“那里是马尔比,再远一些是哈伦。正北的那座是罗德厄教堂,还有那座,是福罗斯岛教堂。”接着,他们开始谈山。

这时,一位年轻姑娘拿出一张地图铺在膝盖上,开始在上面比画起来。忽然,她仰起头。“我在地图上看耶姆特兰省的地形时,”她说,“我觉得,它像一座气势雄伟的大山。我一直期待着能有机会听到一个关于它怎样高耸入云的故事。”

“它可能本来就是一座大山。”一个人讥笑地对她说道。

“是啊,正因为这个缘故,有人就把它推倒了。你自己来看一看,它有宽阔的山麓()和陡直的山峰,像不像一座真正的高山?”

“把这样一个多山的地区说成是它本身就像一座山倒也不坏,”一个旅游者这样说道,“虽然我听过关于耶姆特兰省的其他一些传说,可是我从来没有……”

“你听到过关于耶姆特兰省的传说?”这位年轻姑娘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给我们讲讲吧。在这个能看到全省的制高点上讲它的传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位旅伴十分爽快,马上开始讲了起来。

耶姆特兰的传说

在耶姆特兰还居住着巨人的时候,有一天,一个老巨人站在房子的院子里给马刷毛。他精心地刷着,突然发现马惊恐得战抖起来。“你们怎么啦,我的马儿?”巨人一面说一面四下打望,他没发现熊,也没看到狼。只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没有自己高大但是非常魁梧()的人,正顺着小山路向他的房子爬上来。

老巨人一看见这个人,也开始哆嗦起来。他放下活计,匆忙进了屋,走到正在用纺锤打麻绳的妻子身旁。

“出什么事啦?”妻子问,“你的脸显得很苍白。”

“我怎么能不苍白呢?”巨人说,“小路上走来了一个人,肯定是雷神托尔。”

“这真是一位不受欢迎的客人,”巨人的妻子说,“难道你不能施展魔法,迷他眼睛,让他把整个院子看成一座山,从我们门口转过去吗?”

“已经太晚了,”巨人回答道,“我听到他在推大门,走进院子里来了。”

“你还是躲一躲,让我单独来对付他,”女巨人急忙说,“我要想办法使他以后不能那么快就到我们家来。”巨人同意了妻子的看法。

必须提一下,那个时代的耶姆特兰同今天的完全不一样。整个地方只是一块硕大而扁平的山地,光秃秃的,一无所有。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没有一块人类能够生活的地方。这个地区那么荒凉,没有人烟,完全是巨人们的愿望和所作所为的结果。巨人看到雷神托尔向他家里走来吓得要命是有原因的。巨人们向四周散发酷寒、黑暗和荒凉,并且阻止大地变成富裕、丰硕和点缀()着人类住房的地方,雷神因此很不喜欢他们。

没有多久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雷神推开房门,立即朝屋子靠山墙坐着的女人走去。可是这段路对这个人说来不算近,当他以为快到了的时候,他只是走到了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离屋子中央的炉灶还很远。起初,他并不觉得这间屋子特别大,但是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到炉灶那里时,累得要命。女巨人看到他停下来,便放下纺锤,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我们巨人喜欢大屋子,”她说,“我的男人常常抱怨这里太窄小了。但是我能够理解,对一个步子不能比他迈得大的人来说,要穿过巨人居住的房间是很吃力的。请你告诉我,你是谁,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雷神似乎本来准备作一个尖刻的回答,但他不想跟一个女人吵,因而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我的名字叫大力士,是位勇士,参加过多次冒险活动。我听到人类在谈论你们把这里搞得很坏,除了你们外,没有人能够到这里来居住的时候,我就想找男主人谈一谈,看他是不是愿意把这里弄得好一点。”

“他出去打猎去了,”女巨人说,“等他回家来的时候让他自己来回答你的问题吧。不过,我要对你说,一个敢向巨人提出这样问题的人应该是一个比你还高大的人,维持你的声誉的最好办法是你马上回去。”

“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一定要等着他回来。”自称大力士的人说。

“那么请便。”女主人说。

女人拿了一只角状杯走到一个放着蜂蜜酒酒桶的角落。酒杯很快就灌满了,她想把塞子塞到酒桶上,但她没有成功,蜂蜜酒汹涌流出来,冲走了她手中的塞子,流到地板上。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她便请客人帮忙。大力士一次一次地使劲去堵,但是都失败了,地板上溢()满了酒。无奈之下,大力士只好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深沟,让酒流走。女巨人一直默默地站着,一声不吭,当他做完事的时候,她以嘲笑的口气说道:“真是谢谢你啦,大力士。我看出来了,你是尽力而为了。平时都是我的男人帮我塞塞子。既然你连这么一点事都干不了,我看你最好还是回去吧。”

“在我没有把音信带给他以前,我不愿意走。”大力士说,看上去有点羞愧和沮丧。

“请在那里的长凳上坐下吧,”女人说,“我把锅子放到火上去,给你煮点粥。”

但是当粥快要煮好的时候,她又说面快用完了,请大力士帮她磨面。

但是石磨的重量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他用上全身力气,才转动了一圈。女巨人惊恐地看着他干活,一声未吭。但是当他离开石磨时,她却说道:“当我推不动石磨的时候,我的男人通常就会成为我的好帮手。你最好还是避免同那个想在这磨上磨多少面就能磨多少面的人碰头为好,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仍然觉得,我应该等他回来。”大力士说道,声音低而缺乏勇气和胆量。

“那么到那边长凳上安静地去坐着吧,我去给你整理出一个好床铺来。”女巨人说。

她在床上铺了很多褥()子和垫子,并祝愿客人睡个好觉。“我怕你会感到床太硬,”她说,“不过,我男人每天晚上都是睡在这种床上的。”

当大力士躺到床上,他发现身子底下疙疙瘩瘩,高低不平,根本无法睡觉。他翻过来覆()过去,还是不舒服,于是,他把床上的用品都扔掉,然后才美美地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当阳光照进屋子,他爬起来,离开巨人的房子。这时,女巨人出现了。“你终于准备走了,大力士,”她说,“这是你最明智的决策。”

“如果你的男人能在你昨夜为我铺的这种床上睡觉的话,”大力士愠怒地说,“我就不想见他了。他一定是一个没有人能对付得了的铁人。”

女巨人身靠着大门站着。“你现在已经走出了我的院子,”她说,“那么我就想告诉你,你这次的拜访其实是值得赞颂的。你在我们屋子里走路的时候,发现路程遥远,这是不足为怪的,因为你所走过的地方是耶姆特兰的整个山区;你把塞子塞到酒桶上感到十分困难,也是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那是雪山上的所有的水向你奔腾倾泻而来。为了把水从屋里引走,你在地板上挖的沟、踩的坑,现在都成了河流和湖泊。你把磨推了一圈,这不是对你力气的一个小考验,因为磨里不是粮食,而是石灰石和页岩,你仅仅推了一圈,就磨出了那么多肥沃和膏腴()的泥土,盖满了整个山区。你无法在我为你铺的床上睡觉,我也一点不感到惊讶,因为我把高大的千岩万壑的山峰铺在了床上,你把它们扔到了半个省外,人类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现在我向你告别,同时也向你保证,我们将从这里搬走。”

来客越听越生气,当女巨人讲完的时候,他拔出插在腰带上的锤子,但是还没有等他把锤子举起来,女人就消失了。巨人院子所在的地方成了一道灰色的悬崖峭壁。但是,他在山地上开出的大河、湖泊和磨出的沃土依然存在。那些美丽的大山也还存在,它们使耶姆特兰秀媚瑰丽,并给所有到这里来游览的人以力量、健康、欢悦、勇气和生活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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