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蔚乘风依然专注地欣赏着菊花,并没搭理她的意思。宁晓瑜只好将食盒放在他身边的小石桌上,淡笑道:“这是我特意做的,送给你和司公子品尝。”
蔚乘风矜持地淡然颔首:“多谢。”
他没再开口的意思,宁晓瑜词穷了,她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若蔚乘风对她的情意她不懂,那当然是骗人的,可这情意有多真有多深又有多持久呢?她却没有把握,他愿心不愿意与人分享,她更没有把握。
这一路逃难,夜爻体贴入微的照顾着实打动了她的心,而再见夏侯时的惊喜,也让她明白,这上男人住进了她的心底。这些天与他们俩人生活在一起,虽然两个大男人有点拈酸吃醋,但都没在她面前提出要将另一个赶走的要求,她居然觉得这样三人生活在一起挺好,当然,她也时常想着,如果能加上蔚乘风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每当这样憧憬完毕之后,她都会唾弃自己,这种行为跟她现代那个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勤劳的父亲有什么区别?可唾弃完了之后,她又会开始憧憬,简直是妄想症的前兆了。
宁晓瑜就这样傻站在蔚乘风的身边,心思百转千回,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道完歉后,她和他应该会谈情说爱了吧?可她拿什么立场去谈呢?“你愿与我们一起生活吗?”这句话问出口,估计正被蔚乘风仔细欣赏着的蛋糕就会砸到她脸上了吧?
蔚乘风几乎将蛋糕上有几个气孔都研究透彻了,可身边的人还没有道歉的意思,他满心的期待渐渐化为怒火,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抬眸意有所指地问道:“宁姑娘还有事么?”
他以前不是叫她瑜儿的吗?宁晓瑜一怔,“呃,没有了。”
华丽的宽袖一挥,“没有的话就请回吧。陈叔,代我送客。”
于是乎,这一趟送糕点之行,于她们俩人的关系,没有半点改善。司忆听闻后扼腕不已,直骂蔚乘风不知把握机会。蔚乘风心里那个委屈啊,明明是她抛弃他、拒绝他,他也是个有自尊的人啊,难道还要他哭着求她爱他么?
司忆长叹一声,“一时的自尊有这么重要么?人家是女子,面皮自然比你薄得多了,还肯亲自上门送糕点来,你就不能放低点姿态么?又不是要你求她,你说说这糕点好吃、问问她店里的情况,只当那天的事没发生,还与她是朋友一般,再慢慢赢取她的芳心不好么?我看总比你每晚对月无眠要好吧?”
蔚乘风没吭气,好半晌才抬眸,怯怯地问,“现在怎么办?你还能让她再送一次糕点来吗?”
司忆优雅地拈花一笑,“不能,要吃你自己去买。”
“唉!”
宁晓瑜坐在小院大树下的石桌旁,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对月兴叹了,如果当时她说“欢迎有空多来小店玩玩”,那该多好啊!可她干嘛要说“没事了”?
“唉!”又是一声长叹。
她忽地听到身后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以为又是夏侯来劝她休息,便摆了摆手,“你先睡罢,我今晚自己睡。”
“宫主,是我。”靳若欢还带着一丝童音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宁晓瑜忙回头笑道:“是若欢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宫主为何还不睡,何事忧心?”靳若欢自动自觉地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托腮,专注地看着她,很真诚地想为她分忧解难。
月光下,靳若欢深紫色的眸子闪着宝石一般的点点星光,宁晓瑜情不自禁地赞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靳若欢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羞涩,宁晓瑜满意地摸了摸他滑嫩嫩的小脸,“这样才像个小孩子啊,平时你干嘛总要绷着脸故作严肃呢?”
靳若欢的眼中流露出几丝迷惘,“若不严肃,如何服众?”
“服众靠的是人品和能力。听靳悦说你武功高强,治下有方,不用这么严肃也一样能获得他们的尊重。”
靳若欢害羞地垂下头,宁晓瑜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目标转移成功!
紫嫣宫的这六个人,真是唯她马首是瞻,她拧一下眉,他们都紧张得不行,若她不告诉靳若欢是为何事烦恼,他会一直纠缠这个问题。可她好意思把她那龌龊的小心思说给未成年人听吗?她若说她真的想一妻多夫,她的属下真不知会怎么看待她。其实她不说,只是自欺欺人。这些天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内,一会夜爻在她房中过夜,一会又是夏侯,大家只是装睁眼瞎子罢了。可再怎么样,这话也不能对一个未成年人说。
就在她以为已经绕过了这个话题,打算哄着他去休息时,靳若欢忽地问道:“宫主是为蔚公子烦恼吗?”
宁晓瑜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你……你……你怎么知道他姓蔚?”她明明从来没提过蔚乘风啊。
靳若欢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道:“因为夏侯公子多次说蔚公子不男不女。蔚公子的确生得十分貌美,可并非不男不女,我想夏侯公子是妒忌罢。今日宫主去找蔚公子时,夏侯公子还想跟着去的,被我们拦住了,我乘机劝了劝夏侯公子,若是想留在宫主身边,就得贤淑大方一点才行。”
宁晓瑜被他那句“贤淑大方”哽得半天没出声,良久才问,“你……不觉得一个女人有几个丈夫……那个啥吗?”
靳若欢不明白她的那个啥指的是哪个啥,宁晓瑜委婉地解释,“就是不对,不合理。”
“有何不合理呢?”靳若欢目光平和,一副悲天悯人的俯视状看着她,“世间不是有很多身份高贵家境富裕的男子妻妾成群么?宫主您的身份也同样高贵,当然可以夫侍成群了。”
宁晓瑜豁然开朗,用力地握住他的小手道:“你真是我的贴心人啊!我果然是紫嫣宫的宫主,我现在确信无疑了!”
靳若欢忽地害羞了起来,垂眸闪躲着她的目光,支吾道:“宫主要若欢帮您找蔚公子吗?”
宁晓瑜摆了摆手,“不用!”自己的男人自己搞定!
靳若欢便一溜烟跑了,宁晓瑜坐在院中,仰头望月,一会傻笑,一会蹙眉,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回到房内,她闻到一股桃花香气,不是她身边的人所有的,心下顿时警觉,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四肢什么的,似乎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那人将她平放在床上,坐在床边,一手抚着下巴,一手摸着她的小脸,轻声笑道,“你喜欢的原来是蔚乘风啊,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抓来?”
黑暗中,那人的眼波依旧荡漾,宁晓瑜几乎可以肯定是今天买下十块糕点的那位客人,不由得心中有气,瞪了他一眼,“原来你喜欢司忆啊,大半夜的跑到我房中来吃干醋?”
“没错,本来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你放弃忆的。不过你既然不喜欢他,自然没这个必要了。”
宁晓瑜冷笑了一声,忽地发觉,怎么左右没有一个人察觉她这屋内的情况?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人是武功太高还是使了什么手段?
那人会读心术似的,轻笑道:“自然是放了点让他们好好睡一觉的药,你放心,不会有事。只要你不找忆,我就不会再来找你。”说罢,他便飞走了。
只留下宁晓瑜一人,僵硬地躺在床上,心中将他一家老小问候了个遍。
第二天一觉醒来,没人察觉有何异样,宁晓瑜想了想,便没提这事,打算找个时候去问问司忆,请他让那妖孽离她和她的朋友们远一点。
鬼使神差的,宁晓瑜边想边做了几款没推出过的西式点心,做完后却傻了眼,她本是决定在目前这几款糕点新鲜劲过去后再推新款出来,那么这几款……她很不想承认,但好象的确是特意做给蔚乘风品尝的,可今天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司忆还没来,怎么办呢?难不成又亲自送过去?
这么没面子的事,她宁晓瑜是绝对不会干的。
她转着心思在店里晃荡,无意中瞥到了小鸡同志。话说小鸡同志的待遇就是好啊,满身的珠翠,还件件精美,一点也不俗气。一瞬间,宁晓瑜便找到了借口,还珠宝啊!她是个占小便宜的人么?人家把小鸡还回来了,这些首饰她当然要还回去嘛!
宁晓瑜二话不说,扑过去将小鸡身上的物件全撸了下来,用丝帕包好,收在袖袋内,便大摇大摆地准备出门,心里还窃笑着,改天蔚乘风怎么也得来店里还她丝帕吧?
刚走出店门,便见到在门口徘徊的蔚乘风。肯定是特意来找她的!宁晓瑜霎时心花怒放,俏脸上却掩饰得极好,一副诧异的模样,笑问道:“咦?乘风,你怎么不进来呀?”
蔚乘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忙解释道:“我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