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瑜自来熟地拉住他的小手下楼,软软的触觉让靳若欢不由得羞红了脸,想到自己的身份,强压着没有挣脱。
到了楼下,宁晓瑜让徐掌柜给他们六人热点早饭,还没吩咐完就被夏侯给拉到一边,略含醋意地低声问:“怎么聊了一会就这么熟了?”其实宁晓瑜是看靳若欢这么小,长得又这么漂亮,直觉地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弟弟而已,闻言略觉好笑,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以示惩罚。
紫嫣宫出行的一众人中,刚才与夜爻对峙的青衣男子叫靳悦,是靳若欢的堂兄,另外两名年青男子在宫中任侍卫一职,名叫雷思、雷翌,两名少女是宫主的贴身丫头,名叫冰雁、冰蝶。
用过早饭,宁晓瑜让他们回客栈去拿行李,留夜爻和徐掌柜看店,自己则与夏侯到附近去问一下有没有空屋出租。
刚走到大街上,便听到四周的街坊议论纷纷:
“可惜呀,这么漂亮的人儿,居然是个傻子。”
宁晓瑜好奇心顿起,立即凑过去问道:“张大妈,什么傻子啊,你们在说谁?”
张大妈一见是她,立即叹道:“刚才有个两个仙人似的男子来找你呢,可你店里还没开门,就先走了。夜姑娘,是不是你亲戚呀,长得真是漂亮啊,大妈我活了几十岁,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末了咂了咂嘴,感叹道:“可惜是个傻子。”
宁晓瑜觉得不大可能,她哪会有什么漂亮的亲戚找上门呀?而且还是傻子?忙问那两人的模样,张大妈除了漂亮、她从没见过的漂亮之外,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只提了一句,那个傻子怀里抱了一只鸭子,还宝贝得什么似的叫“小鸡”,不是傻子是什么?
宁晓瑜当即头大如斗,会抱只鸭子满街晃的,除了蔚受受不做第二人想,另外一个肯定是司忆了。本想跑回店里去躲起来,可一想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哪是躲得开的?不如就这样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夏侯闻言也是脸色大变,他去找过蔚乘风的麻烦,当然知道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有养鸭子的怪癖,二话不说拉起宁晓瑜的手道:“我们另找家客栈去。”
宁晓瑜刚想回答,一扭头便怔住了。街尾处,怀抱着一只富贵鸭,傲然高抬下颚的蔚乘风和他身边雅如芝兰的司忆,正用满是惊喜和责备的目光凝望着她。
这桥头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张大妈立即凑过来问道:“这两人是你亲戚吧?”宁晓瑜干干地笑道:“是啊、是啊……”
蔚乘风已经走了过来,神态倨傲地问道:“怎么不告诉这位大婶我是你什么亲戚?”
司忆的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虚咳以掩饰笑意,递给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宁晓瑜不想回答,笑道:“你们远道而来,应该累了吧,先进店里坐会吧。”
蔚乘风却不肯动,瞟了一眼一脸兴味的街坊邻居,提醒她“还有人在等着你回答”。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呀?宁晓瑜不由得心生怨怼,只能挤出笑脸道:“你不就是我弟弟吗?”
蔚乘风绝美的脸蛋开始扭曲,声音也徒然拔高了好几度,“哦?有大你三岁还同过……的弟弟吗?”他到底还是害羞,见左右邻居越凑越近,已经渐渐将四人围得水泄不通,那个“床”字便没说出来,尽管没说出来,可他的脸却红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当所有人都看到蔚乘风脸上的红晕之后,在被迷得晕酡酡的同时,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有猫腻啊!这位小相公一定是夜姑娘的相好!而且一定……那啥过!寡妇果然是耐不住寂寞啊!
当汇聚到宁晓瑜身上的视线越来越有色而且是黄色的时候,她终于发觉自己的脸皮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厚,只好强行拽着蔚乘风从侧门进店。好在蔚乘风也觉得颇为难堪,稍微挣扎了一下,表示“是你强拉我的”,便随着她进了店。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到店中后,宁晓瑜遣开众人,单独与蔚乘风对话,她比较清楚蔚乘风的脾性,若是在他面前服了软,就什么话都说不起了,于是抢先呛声。
蔚乘风确实被她噎着了,也气着了,他花了无数人力物力来寻找她,得知一星半点的讯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汀兰城来,她竟问他找她何事!连他这点心意都瞧不出来,难怪当初会抛下他独自逃走,到底是他做人失败还是她太过无情?
怒涛狂涌而上,蔚乘风的嘴唇都气得直哆嗦,胸膛一起一伏,忍了又忍,才没咆哮而出,半晌,他用冷静得不能再冷静地腔调反问道:“你觉得我来找你会有什么事?”
宁晓瑜突然不大敢看他明净的眼睛,将目光转向别处,支吾道:“我怎么知道。”
“呵呵,你怎么知道!”蔚乘风用力点了点头,“也是,只有我跟个傻子似的找你,怕你会有危险,完全忘了,根本就是你不想见到我,当然不会认为我找你有什么事!也的确是没事,我这就告辞了,不再打扰。”
许是他僵硬的手臂抱得太紧,怀中的小鸭发出几声凄惨的“嗄嗄”声,蔚乘风低头瞧了瞧它,狠下心肠将它递到她怀中:“你的礼物还给你。”
宁晓瑜仓惶地接住,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出雅间,被他甩上的房门“咣咣”做响,房中似乎还有他身上惯用的沉香气息,可她觉得,他似乎已经走出了她的生命,他们从此不会再有交集。
宁晓瑜利落地租好了同街的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将紫嫣宫的六人安置在那,因冰雁、冰蝶两个丫头坚持要贴身服侍她,她只得和夜爻、夏侯也搬了进去。
一晃四五天过去了,随着天气变冷,店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宁晓瑜开心的同时,内心也有一点点的小空虚、一点点的小焦躁,似乎……总是会回想起那天蔚乘风摔门而去的情形。她知道现在蔚乘风和司忆仍住在汀兰城蔚家的别院中,而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司忆每天会来大赢家买一两款蛋糕回去,“顺口”同她说说蔚乘风的事情。
这天很不巧,司忆来的时候蛋糕都卖完了。正是月末,宁晓瑜和夜爻忙着算帐,听司忆这么一说,宁晓瑜诧异地问徐掌柜道:“我不是吩咐过为司公子留两块的吗?”
徐掌柜立即找人来问,原来是伙计没有交接好,以为留下的另外存放着了。而今天之所以会卖得这么快,是因为雅间的一位客人一口气定了十块。
人家既然定了,自然是要吃的,宁晓瑜便起身再为他们做几块。
司忆暖暖地笑道:“那不是坏了店里的规矩么?”
宁晓瑜盈盈一笑,“这是我送你们的,就没有那个限量的规矩了。”
将蛋糕放入烤箱,宁晓瑜便坐下与司忆说笑,正聊着,伙计在厨房外敲门,禀报说刚才定了十块蛋糕那位客人想见她。宁晓瑜正想让伙计婉拒,忽听伙计“呀”了一声,厨房门便被打开来,一个俊美到极至妖冶到极至的华服公子斜斜地靠在门框上,探目向门内瞧来。瞥见房内两人,便轻声漫笑道:“没打扰吧?”那尾音转了几转,说不出的邪佞暧昧,配合他水汪汪的桃花眼和异彩流转的眼波,真是邪魅到了极至。
宁晓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人间尤物,不明白他眼中淡淡敌意是从何而来。正想请教他的尊姓大名,身旁的司忆却站了起来,难得地敛了俊容上的微笑,沉声道:“有什么事我们去外面说。”话音未落,人已经飘至门外。
那妖孽一般的男子却冲着司忆绽放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漫不经心地道:“这么护着她啊?我又没打算拆了这间店,只是想来问问这点心是如何做的,怎的忒的美味。”
司忆只是问道:“你来不来?”又冲她暖暖一笑,“糕点若是做好了,麻烦帮我送给乘风。”然后率先而行。
那邪魅妖孽的眼波滴溜溜地在宁晓瑜的俏脸上转了一圈,不经意间闪烁一丝嘲笑,勾了勾唇,发散无尽寒意后,也随着司忆离去。
宁晓瑜愕然,原来那妖孽是来找司忆的。呆了片刻,蛋糕便烤好了,她取了一只小碟盛好,放在小食盒里,跟夜多和夏侯打了声招呼,便提着出了门。
话说这蛋糕可是目前她与蔚乘风之间唯一的桥梁了,她猜测蔚乘风还留在汀兰城,许是想让她去道歉,她一时念着他的好想去,一时又磨不开面子不想去,正拿不定主意,就有人连主意都帮她拿了。
到了蔚家的别院,宁晓瑜通报了一声,没等多久便被管家迎入园中,亲自领去了后花园,因为少爷正在那赏菊。
一片金黄的菊海之中,一身宝蓝华服的蔚乘风美得不可思议,迎风而立的身姿恍若飞仙,饶是宁晓瑜见过他多次,也不由得呼吸一窒,脚步顿了一顿,才僵硬地扬着笑脸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