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严子诺眼中陡地闪起了亮光,虚弱的手,抓上南迦的袈裟,希冀地问:“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南迦看着如此激动的严子诺,嘴角露出了会心的一笑,那妖孽般璀璨的模样差点晃了雪音的眼,再看严子诺,分明不把眼前的男人当男人看,而是把他当成了佛祖一般,竟是想要起身对他行个大礼,幸好她眼疾手快,将她按回了原地。
“诺儿姑娘不必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救得还是个孩子。”南迦淡淡的笑了笑,那充满了安定因素的笑容让严子诺几乎喜极而泣。
“谢谢……谢谢南迦大师……”严子诺哽咽着,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三人间流动着感人气氛的同时,那裹在被子里的小家伙猛的踢弹了起来,打破了三人间流动的微妙气息,顿时三个没有经验的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
雪音将哭醒的孩子递到严子诺的怀中,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已是睁开了的漆黑的眸子,雪音好奇的戳了一下他嘟着的小嘴,看着他张开嘴巴想要含住她的手指,猛地缩了回来,心中惊疑不定。
“他,他咬我!”雪音攥着那根作乱的手指,看向严子诺,严子诺迷茫了一下,下一刻,看到孩子那哭的涨红了的脸,以及不断吧唧着的小嘴,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了,只是……抬眸看向依旧焦急,却无计可施的南迦,脸颊有些红。
“南迦大师……我,孩子像是饿了……”严子诺的脸几乎红到了脖根,当时接生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毕竟当时情况紧急,所有人都顾不上什么了,可此刻……严子诺看着南迦就会觉得一阵尴尬……
而南迦此刻蓦地顿了一下,脸上也浮起了一丝可疑的绯红,猛地站起身,背过身去,慌张的叮嘱:“粥,你一定要和,这样……孩子也才能吃饱……”
言毕,南迦已是慌张的冲出了那临时搭建的帐房,慌不择路地几乎撞上从帐前经过的旅人。
严子诺也是脸儿绯红,看的雪音咯咯笑了起来,脸上挂着的泪珠也被她笑的滑落了下去。
严子诺慢慢地解开衣襟,笨拙的奶着孩子,看着他可爱的小嘴吮吸着奶水,严子诺的心头,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觉得幸福起来,被占得满满当当的,也是第一次,赫连桀的身影被驱逐出了脑海,眼前,心中,都是孩子的模样,娇小的,可爱的,软软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在心中立下誓言,一定要拿到芳草子,她要治好自己的孩子,她还等着孩子……喊她一声娘亲呢……
睿王府里,老夫人看着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小轩居的卧室里的赫连桀,不知说什么好……
“小桀……”老夫人看着那具侧躺着身子,将严子诺平日里的衣衫抱在怀里的身影,心疼极了,刚刚买了一小步上前,却被赫连桀冷漠的低吼吓得住了脚。
“滚!”
“小桀!我是你的姨娘!你怎能……”这么跟我说话!只是,那后半个句子在看到赫连桀回转的,冰冷无情的眼眸时被她生生吞了下去。
“小桀!难道,你真的以为刘燕那个贱人的话是真的吗?!你不相信兰姨了吗?!”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如针扎一般,如蚁噬一般……
“你曾去过药庐……你去哪里做什么?”赫连桀没有回头,背对着老夫人冰冷的质问。
“我……”老夫人语塞,没想到,他会知道……闭了闭眼眸,老夫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既然做了,就不怕承认!
“我去找了诺儿。”老夫人的坦诚却让赫连桀痛苦的闭上了眼。
“你找了她,第二天……诺儿就走了……”赫连桀喃喃,将怀中的衣衫抱得更紧了,“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让她死了心地要离开我……”
“小桀,听兰姨一句劝,诺儿太单纯,她不适合你,不适合这个皇宫……你若非要将她留在身边,那才是害了她!如今,她尚且能够保得一命,可在那个后宫,以她的心思,必然被啃得尸骨无存!”老夫人痛心疾首地劝说,却唤不回赫连桀的半点妥协。
“那我就不当皇帝,我不去皇宫……”赫连桀冷笑一声,这本就非他所愿,若不是鄂贵妃的遗嘱,他绝不会带着诺儿蹚这趟浑水的!
“混账!”老夫人气的大喝,“你忘了你母妃的话了吗?!你难道要相信刘燕,也不相信你的母妃吗?!”
腾地,赫连桀翻身而起,吓得老夫人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看着他端坐在床前,死死瞪着她的眼眸,心中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我不相信刘后,我信的是无烟!怎么,难道西夏国主也会冤枉你们吗?”赫连桀嘴角的冷笑是那么的明显,让老夫人暗暗咬牙。
“小桀,他恨我们,恨我们让你休了诺儿!他这是报复!”老夫人气急。
“我也好想……报复你们……”赫连桀低垂着眼眸,看着地面,那里,严子诺的一双绣花鞋依旧工整地摆着,与他黑色的锦靴强烈的对比着,就像她本人一样,娇俏,可爱……
“你说什么?!”老夫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赫连桀口中说出来的……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报复你们!我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诺儿才十七岁……她还怀着我的孩子……你们居然狠得下心给她下毒……我与你们有杀妻害子之仇!难道,你还会觉得我应该感激吗?!”赫连桀咬牙切齿,充了血的双眼如野兽一般死死地锁住摇晃着身子,一脸不敢置信的老夫人。
“孩子……”老夫人抬起有些发软的脚,企图向前迈上半步,可……脚是那么的沉重……沉到,她几乎抬不起来……
“赫连,你要办的事,我都给你办好了,刘芸菲那个贱人已经被我锁了琵琶骨扔进水牢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你那个兰姨?”
门外,段无烟人未至而声先到,却不料,屋内的老夫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床前不动声色的赫连桀……
“小桀,你真的这么狠心?”老夫人痛心疾首,那隐忍的泪光闪烁着,扑通一声落了下来,她不怕死,她活了这么久,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让她寒心的是,她一心辅助的孩子,到头来居然这样对她……
“哟,您在啊。”段无烟辅一进门便看到门口的老夫人,轻浮的语气问候了一声,便已不顾她苍白无血的脸色,径自走进内殿,一屁股坐在了赫连桀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来人!老夫人一生信奉佛神,本王念其诚心,特送老夫人前去法华寺修行!没有本王口令,不准放出来,就是圣旨也不行!”赫连桀黑沉着脸,冷酷的吐出口。
段无烟微微挑了挑眉,口中脱口而出一声冷笑,看来,赫连还是心软了……也罢,毕竟是照顾了他几年的人,就卖他一个人情。
老夫人此刻被堵在胸口的气,涨红了脸,阵红阵白的模样让段无烟吃吃嘲笑了起来。
“段国主!我皇朝之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了?!”老夫人怒火冲天。
“我妹夫感念我妹妹遭奸人所害,痛不欲生,这些事,已是没有心思料理了,自然由我帮忙打理,不然,怎么能算亲家呢?”段无烟答得理所当然,之事他眼眸中一闪而逝的那抹阴狠还是让老夫人抓了个正着。
“段国主,老身年纪大了,死与不死,老身也不在乎了,但是,睿王妃还是个孩子,你的做法未免太过!”老夫人微微抬起头,眼眸中有对段无烟的指责。
“不过!”段无烟敛去了笑容,站直了身子,“相反,朕如此待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留她一条命在,朕要她亲眼看着我妹妹与妹夫是如何和好如初,打破她那可怜,又可笑的白日梦的!”
“你!”老夫人猛的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段无烟,“你这个混账东西!对待一个女孩子,都能如此狠手!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人,但从不把她当成人,她也……确实不是人……对一个孕妇都下得了手!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给诺儿下毒了?!借刀杀人确实高明,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原以为她只是冷眼旁观,却不想,还有推波助澜!皇朝皇帝端给诺儿的是毒药药,却被她以为只是堕胎药,竟然在药中又加了毒药……呵……如此狠心的女人,朕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才好呢……”段无烟死死地咬着牙,将“折磨”二字用尽全力吐了出来,让老夫人再次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刘芸菲给诺儿的毒药?!这……
“她早就知道了刘霸和刘芸芝的阴谋,不但不提示诺儿,还暗中做了手脚,就为了嫁给赫连,我真是小看了女人的黑心啊……”段无烟抿了唇,不屑的瞟了一眼老夫人,看着她颤巍巍不断发抖的身子,懒得再与她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