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等候让我开始焦灼不安,四阿哥将我和绿儿囚禁了一个星期而不闻不问。他找到凶手了吗?还是打算就此将我雪藏?或是已将我遗忘?我宁可他来兴师问罪,至少我还有申辩的机会,可这样的冷淡对于我而言简直是折磨。
夜,像一个巨大的恶魔紧紧将我束缚,绿儿点亮了蜡烛,我低声阻止:“别点。”我似乎将自己与黑夜融合在一起,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我才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觉察不出昼夜的更替,我宁愿这黑夜永远没有尽头,时间停滞在这一天,却又隐隐盼望黎明的来临,新的一天或许能给我带来新的希望。
伫立在窗口,窗外的天空隐隐约约几颗星子轻洒微光,遥望着那拉氏院落的方向,我仿佛看见蜡烛的光晕,是那种让人感动温暖的橘黄色,而他人的温暖只会让我心泛苦涩。忽然想起如果在现代我充其量只能算四阿哥的小蜜抑或情人,那拉氏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所谓结发情深,也许就是这样在漫漫人生风雨中彼此慰藉,互舔伤口。他们有相同的荣耀,相同的意识,受着相同的教育,曾经因为共同的孩子血脉相连,如今又因共同的伤痛而相互拥抱。可我呢?我只是一个异类,又怎能融入皇族这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如何能奢望伴他一世风云?我不由苦笑出声,虽然只是轻轻一声,可是在我这僻静的角落却如破竹,绿儿听到我笑,惊道:“主子,你怎么了?”
绿儿跟着我也算受苦了,时常让她担惊受怕不说,如今还连累了她,于是笑道:“我没事,只是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绿儿在黑暗中靠近我,“主子怎么这么说呢?您待绿儿这么好,绿儿无以为报,能陪着您绿儿就满足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爷会怎么处置我们,都这么久了,事情还没查清吗?难不成要将我们关一辈子?”绿儿的愁容虽然看不见,但我明显地感觉得到。
“绿儿,你是愿意被爷关一辈子还是愿意被杀头?”我索性问道。
绿儿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愿意被关一辈子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冷笑道:“我宁可被砍头也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绿儿惊讶的脸忽然在我眼前清晰起来,竟是有人点了蜡烛进来,心跳怦然加快,嫣然回头,眼望处,烛火映衬的身影居然是李卫,心下一点一点滴落着失望,可是也深感欣慰,好像我每次落难之时,来解救我的都是他。
李卫把门掩上,将蜡烛置于烛台,轻声责怪道:“怎么又说起砍头这句话?”
我嘿嘿一笑,“大头哥,你是来给我饯行的吗?”
李卫严肃地蹙起了眉头,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别说傻话了,我不会看着你被砍头的,今天晚上我就救你们出去。”
“啊?”绿儿惊道:“就你一人?门外那些看守呢?”
李卫摇了摇酒壶轻笑道:“被我迷翻了!”说完拿出两套小厮的衣服叮嘱我们赶快换上。
我追问道:“四爷呢?最近怎么样?事情还没查清楚吗?”
李卫摇头道:“唉,四爷这次是真受了打击,常常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晚,也没见他查这件事,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你是凶手的。”
听了这话,我对四阿哥的埋怨竟然减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担忧,彻夜坐到天明?那他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其他福晋呢?怎么就不来好好劝说他?照顾他?
囚禁我和绿儿的门已大大敞开,我焦灼的眼神牢牢地锁住对面的窗口,窗格里蒙胧的烛光中映着他孓然的身影,原来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直这么近,可是他却不愿意跨越,难道他真的当我是凶手了吗?对面的烛光转瞬熄灭,窗棂边的人影在黑暗中难以寻觅,心里顿感慌乱,他去哪里了?目光在黑夜里急切搜寻,不禁提步迈出大门,被李卫拦住,他轻掩上门:“急什么?要走也要换了衣服再走啊!快点,再耽搁爷就发现了,这距离太近了!”
我恍然醒悟,深深望进对面的窗子,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道:“大头哥,谢谢你,可是我不会走的,即使要走也不是现在。”
“为什么?”李卫急了,“你就真那么想被砍头?”
我微微一笑道:“大头哥,你想啊,如果我现在走了别人就会说我畏罪潜逃,那就等于承认这事儿是我干的。所以我要留下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正在此时,“咯吱”一声,门被人推开了,绿儿和李卫忙跪下道:“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