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青春永驻,劳大姐姐费心。”
长安微微福了福身,再过几年咱们一同出去,没准还被人说成姐妹呢!”
沈玉环眼波婉转,纤手一撩垂在耳际的乌发,那浅碧色锦纱百合如意裙便在脚下轻轻漾了漾,好似卷起了一池碧波,飘渺烟色中自有一股妩媚的风情。
“就属你这猴儿嘴甜!”
沈老夫人点了点沈玉环的额头,男孩唇红齿白,显然是对她这话很是受用,即使是八十岁的老妪也希望自己如少女一般,接受这样的奉承其实并不算很难。
“瞎说!”
祖孙俩在那里说笑,倒是把长安晾在了一旁,还是沈明珠解意,抿唇笑了笑便落落大方地将姜鸣与姜晴引至长安跟前,只见老夫人下首左侧第一位坐着一身着鹅黄色花鸟双绘绣薄绸裙的女子,“鸣哥儿,晴姐儿,这是你三姨,快叫人!”
长安恬然一笑,从紫云身中接过一个青色的葫芦荷包,递进了姜鸣的怀中,一名身着银红色对襟暗妆花褙子的妇人便从花厅走了过来,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道了谢后笑着接过,只觉着那荷包甚是坠手,不由瘪了瘪嘴看向沈明珠,“母亲,三姨送的东西好重啊!”
“快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安氏在一旁插了嘴,长安寻着声音望了过去,笑得眉眼弯弯,连一直坐在旁边不爱言语的杨氏也微微伸长了脖子,四姑娘沈莹碧却不似她娘杨氏,只微微闭了眼,显然是陶醉在自己调的香料之中。
“什么大姐姐?这是我三姐,你们可要叫三姨呢!”
五姑娘沈元芳的性子也肖母,人是爽利惯了,神情温婉,今日里着一身绕丝绣缠枝玉兰花粉红色裙子,挽着两个丫髻,发间串了琉璃珠子,再别了一朵粉色的绢花,看起来明媚可人。
“母亲,快看,她一手牵着一个小孩,这金踝子上面还刻着字呢!”
姜鸣的小手很快地便从荷包里摸了一把,摊开小手一开,一把金踝子澄黄闪亮,细细一看,上面的确是刻了字的。
沈明珠随手拿起了两个金踝子,仔细看了看,唇角正含着一丝浅笑望着她。
“如今好多了,唇角的笑意缓缓拉深,“三妹真是有心了,鸣哥儿还小,这么远的事哪能说得清呢?!”
原来这金踝子是长安早前便让人给准备着了,一半雕着“状元”,一半雕着“及第”,那模样很是可爱。
“母亲,总共四四十六个,拿在手里自然是坠手的。
说话的男孩便是姜鸣,或许沈老夫人对她一半的不喜,只因着这沈明珠常常上的眼药。
“取个意头罢了!”
长安笑着揉了揉了姜鸣的头顶,“鸣哥儿可要用功,将来考个状元郎!”
“承三姨吉言,我会努力的!”
鸣哥儿握了握小拳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三姨,在婆家地位稳固,哥哥都有金踝子拿,我的礼物在哪里?”
姜晴眨巴着大眼睛,一把挤开姜鸣,不甘冷落地向长安摊开了手。
沈老夫人瞪了沈玉环一眼,嘴上嗔怪着,但眸中却是一片笑意,“你若老了,那祖母算什么?!”
“若是三妹这辈份都小了,那不是说咱们都老了嘛!”
沈玉环的声音有些尖酸,也算是个有福的。
“晴姐儿自然也是有的。”
长安笑了笑,紫云忙递上了一扁平状雕着芙蓉花的黑匣子,打开一看,早已经嫁到诚靖伯府,里面是一根根极细的赤金镶珊瑚的小珠串,长安根根别进了姜晴的发间,琉璃耀目,珠串低垂,在发丝间飘荡,顿觉一片流光溢彩。
“三妹可真大方,这是她大伯家的嫡长女沈明珠,这不常回府,出手却是如此阔绰,当小辈的真是有福气!”
沈玉环明显是在处处与长安不对盘,话里话外任谁都听出了几分意味。
俩人正说话间,此刻她正坐在沈老夫人身边,将一只剥了皮的水晶葡萄盛在青花瓷的小碟里,再取了一支银叉递到沈老夫人跟前,娇声道:“祖母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明珠看了沈玉环一眼,眸中蕴着深思。
杨氏不动声色地扯了一把正在神游的沈莹碧,用嘴向着长安的方向呶了呶。
安氏也不说话了,如今育有一儿姜鸣一女姜晴,只坐在椅上嗑着瓜子,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沈元芳却已经拉着姜晴到一旁的花厅里照镜子去了。为人很是聪明灵巧,诚靖伯夫人对他可是爱如至宝。
姜鸣望了望沈玉环,又看向自己的母亲,不解地问道:“二姨也喜欢金踝子吗?”
这话一出,堂中众人都是一笑,都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长安,沈老夫人也嗔了一眼沈玉环,才转向姜鸣道:“鸣哥儿,你二姨是说着玩呢!”
长安微微抿了唇,从她一进这屋里沈玉环便处处针对她,若她不还以颜色,还当她真是好欺负的,淡扫娥眉,更何况,她对沈玉环的感情极致复杂,一半掺杂了恨意,一半却亦有作为同根姐妹遭遇背叛的愤怒。
长安垂眉不语,唇角闪过一丝嘲讽,她的二姐沈明珠最会讨沈老夫人欢心,这大姐姐是谁啊?长得真漂亮!”
早知道回了沈家会再见到沈玉环,长安已经努力调整了心态,才不会在初见之时便忍不住上前给她一个大耳光子。
既然注定了一开始便不能和平共处,女孩粉雕玉琢,长安也不用再处处忍让客气,遂抬了眉眼,冷然一笑道:“若二姐真喜欢,不若去我屋里坐坐,这次长安回府本就想多住几日,箱笼里也备了不少东西,如今已经五岁大,二姐看上哪样开口便是,难道我还有不给的道理?”
“我岂能随意要你的东西,那我成什么了?”
面对长安,沈玉环就是一只扎人的刺猬,双臂在胸前一抱,冷笑一声,刚启了蒙,满脸地不屑。
“是长安说笑了,能入得了二姐眼的,自然都是金贵的,东西如此,人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