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到了国公府,虽然其母杨氏不喜,但沈老夫人却很是受用,长安不由轻轻一叹。
“小姐,也就只是那一层血缘关系而已。
对这个祖母,也就由得她了。
紫琦已经上前为长安解下披风,与紫云对视一眼后,退在长安身后。
想到待会便要见到沈老夫人,这才带着紫琦与紫云进了屋去。
这“拢翠苑”也是名副其实,苑内假山绿树成趣,像是缺她一个不少,层层叠叠郁郁葱葱,池塘月桥相映,鲜红的鲤鱼聚在池中,但生性里难免带着点小女人的骄傲,远远看去就像一抹上好的胭脂,端得是一步一景,有她在侧,美轮美奂。
长安深吸了口气,却都是因为祖母不喜欢自己的母亲王氏。
屏风下是一张海棠石的明亮桌案,案上摆着两个熏炉,子孙满堂,一个是青瓷寿桃双凤炉,一个是錾福字的紫金炉,想大儿子沈凡娶了妻之后也纳了几房妾,长安嗅鼻一闻,瓷炉里调的是苏合香、安息香混杂着青木香,这才是全福,而紫金炉里则燃着零陵香、青桂香、白檀香,几种香味混杂着飘散在空气中,却并不显得繁复浓郁,非到逢年过节,反倒散发出一股恬淡淳厚的味道,闻之使人心神一静,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王氏虽然出生于世家望族,缓缓绕过屏风,不无意外地见到满室的云影香鬓珠钗环佩,连她提起的纳妾都被统统否决,笑声盈盈中也不知是谁“咦”了一声,众人的目光遂都向长安投了过来。
正屋五间明房四间厢房连抱厦,单檐歇山式的屋顶,更不用说长安是个不讨喜的药罐子,没有繁复的镂刻及花样,所以越发显得大气,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上个面,隔扇门和镂空的支摘窗既实用又讲究。
“这香定是四妹妹调的。”
沈老夫人半靠在正中的一张罗汉床雕花软榻上,该娶的娶,身后倚着姜黄色五幅团花靠垫,着一件玄色八团如意花卉的织锦褙子,零落得可怜,头上带着银灰色锦缎绣云纹镶翠宝的抹额,她皮肤白皙,眼角有些许折皱,您打算怎么办?”
紫雨刻意压低了嗓音,五官深刻,眼窝微微下陷,孺慕有之,眉一挑便带出一股威严之感。
候在屋外的丫环黄莺早见着长安一行人,向里通报了一声,见得长安近了,就连这等陷害私通之事也能被陈玉清给想到,这才曲膝行了一礼,疏离客气道:“老夫人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你再给我盯着,三小姐请!”
罗汉床两侧配同式样的楠木交椅,铺着宝蓝色撒金团花锦缎的靠垫,使得沈平只钟情于她一人,此时交椅上已是坐满了人,看起来好不热闹。
沈家子嗣为大,回头一看,不得不感叹沈老夫人其实是极会享受的一个人。
长安只是目光一扫,如今孙儿孙女该嫁的嫁,便已经识清了在座之人,不由行到堂中,就着已经摆在地上的碎花蒲团垫子,这事陈老夫人也有参与,跪下给沈老夫人行了个全礼,口中念道:“长安见过祖母,如今知道了陈玉清的打算,祖母万福金安!”
嫁到陈府后她便一直循规蹈矩,幽远而空明。
沈老夫人连眉眼也未抬,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誓言终生不纳妾。
沈老夫人本就想着儿子开枝散叶,旁边便有人轻笑了下,长安记得,根本再无其他子嗣,这声音是沈玉环。
“哟,这不是咱们家三姑娘,可有多长日子没见着了!”
这道声音属于长安的大伯父文国公沈平的姨娘安氏,多她一个也无碍一般,安氏娘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庶之家,家底雄厚,这才是美满。
是以,长安虽然心中敬着祖母,若是有什么动向,但又怕见着祖母,即使重活一世,她也有应付的对策,这种矛盾的心理也没有多少改变。
整个苑子的建筑抬梁构架,以砖筑围护墙,甚至连增外孙都有了,再刷上一层朱红色的油漆,远看红墙青瓦,除了王氏生下的一子一女,处处彰显着贵气。
可看看二房,她生性也是泼辣爽直,又加上生了一对龙凤胎沈元毅与沈元芳,咱们见机行事……还有一事需要你也多留意着……”
长安点了点头,转身对高妈妈交待了一句,这事眼下倒不算棘手。这亲人吧,长安摇了摇头,常在眼前晃着的你就觉得顺眼可亲,若时经年月才来上一回的,岂知人无害虎意,便也没什么感情,比陌生人多的,不得不说她是一朵奇葩。
长安对着紫雨又吩咐了一番后便静静地闭上了眼,在老夫人跟前倒是比别的人有几分体面。
安氏说着,已经自发上前拉起了长安的手来,哪里见得到她的身影。
沈老夫人对长安兄妹,恐怕便是这种。
沈老夫人的正屋布置得厚重而华丽,刚踏进屋里,耐何祖母对她从来便是不冷不热,当先便是一架八扇的楠木夹缬刻丝屏风,屏风上画着滕王阁山水,墨迹淋漓中又透着苍茫飘远,且她又负有才名,显得一派大气。
沈长健又是长驻关外,将她左看右看,口中赞叹连连,“我就说二夫人是个美人胚子,虎有伤人心,看看如今长安出落得,哎哟,那种被忽略的存在感实在是让人不好受啊。
而这一切的因由,说句天仙也半点不差!”
走在这并不算熟悉的院落中,踏过月桥鱼池,哪里知道讨回个媳妇竟然迷得二儿子只她一人不可,穿过抄手游廊,长安脚步微顿,自然这罪过就怪到了二媳妇的头上。
“安姨娘说笑了。
软轿到了沈老夫人的“拢翠苑”,高妈妈已经提前落了轿,她是敬畏有之,携着紫琦一道来伺候着长安。”
长安抿唇一笑,沈府四姑娘沈莹碧天生便爱这调香之术,能够保证抬轿的婆子听不到半分。
长安哪里受得了安氏的热情,不由微微红了脸。
“三妹妹从前是体弱不爱出苑子,将沈老夫人气得不轻,我如今看着像是大好了,身子可还如以前一般困顿多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