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送给小四一个“鬼”字,那她便还他一个“龟”字好了。
当然,她觉得用图形表示此字含义更加形象生动而又贴切。
元小四是恶鬼,那元瑾这个心肠歹毒却又披层文人外衣的就是背着龟壳的王八了。
金蓝把搬回来的被子通通加到元小四身上,小孩还是一个劲得哆嗦,嘴唇都开始发紫了。
金蓝索性脱衣上了塌,钻进了被窝。
人体取暖这种事,虽然金蓝自己没做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种桥段,华国电视剧里经常播出。
当然,这种桥段最后基本都会变成干柴烈火,于是乎,生米煮成熟饭。
金蓝当然不会有这种顾虑,毕竟她不是变态,会对十岁的小孩子起什么不轨之心。
自己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那还没发育的身子,就跟小鸡仔似的,谁会打主意?
小孩身上一阵冰、一阵烫,被病痛折磨得浑身不安稳。
金蓝抱过小孩,面对面躺了下来,轻轻抚拍他的背部,想了想,哼唱了起来:“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
屋外雨声渐息,屋内歌谣不停。
小孩仿佛感受到了热源,慢慢挪进金蓝的胸怀,紧紧贴住。一会儿工夫后,两人胸前,不再留一点空隙。
睡梦中的金蓝感觉到有人伸手在触碰自己的面庞,从眉毛、眼睛、鼻子轻轻划到嘴唇。
金蓝张嘴一咬,盈盈睁眼:“做坏事被我抓住了吧?”
小孩愣愣得瞧着自己的小指头被人咬进嘴里,那又痛又痒的感觉突然让心跳窒了一下,那人口腔内的温软瞬间如潮水般包围了他,就如同昨晚那个温柔的怀抱,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于是,第一次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抬头正巧对上金蓝浅笑的目光,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猛得扎进了被窝,深深把头埋了进去,再也不肯抬起。
金蓝奇怪:这害羞来得会不会太迟钝了点?
却听小孩一字一顿道:“鬼、不、看。”闷在被子里的声音沉得鼻音浓浓。
金蓝正准备打趣的话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只留下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跟愤慨。
元瑾那个字到底是伤害到了小孩。原来的他,虽然孤倔,却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瞧他的脸,那头上的木桶,也都是别人给他装上的。现在的他,居然自卑到自己先就将脸藏了去,不让别人看。
那一个“鬼”字,终究让小孩感受到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金蓝皱眉松开牙齿:“鬼又怎么了?那些人不识货罢了。你这相貌,是老天爷独赐你的,不要说百里挑一了,就是百万里挑一都难了。老天爷呀,是想借此告诉世人,你啊,以后必定不是凡人,肯定封侯拜将,流传百世啊。可惜世人啊,太愚钝,总看不透老天的用意。”
小孩从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动摇道:“真?”
金蓝无比真诚而又坚定得点头:“当然!你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顿了顿,又道,“你若不信,十年后、二十年后再来找我对质!”
小孩想了又想,终于点头:“好。”
话音刚落,被窝里就传来闷闷的“噗”一声,接着骚臭蔓延开来——小孩失禁得拉在被窝里了。
元小四似乎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再一次呆若木鸡。
金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小孩平时深沉不已,什么时候能够连续两次欣赏到这般呆呆的神情?这目瞪口呆的表情,真是有趣得紧啊。
起身就要收拾残局,却见小孩死命拉着被子,不让金蓝动。
金蓝抚上他的脑袋:“怎么?还不好意思啊?我都给你这样换了几回了,你睡着的时候不是很乖得就让我换褥子换衣服了吗?”当然,这些都是元璧那所谓的“清肠”药的作用,效力确实大。那老太医倒是说得隐晦,“出恭几次”?根本是失禁几天吧?
元小四分明又被金蓝的话给骇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金蓝趁机掀被、剥裤子、扔床单,一气呵成。
等小孩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剥得跟白斩鸡一样,任人宰割了。
小孩高烧初退,浑身禁不住又是一个哆嗦,金蓝赶紧把被子给他盖好。
下床去端了昨晚烧的热水,回来就小心翼翼得给小孩擦起身子来。
小孩瞧着金蓝忙碌的发顶,心里平静的湖水开始涨潮。
元小四痊愈已经是好多天后的事了,金蓝也已经把原先那个破落的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至少杂草除干净了,屋顶修缮了,破窗修补了,就连那个掉在地上无人问津的“魍魉院”牌子,也被金蓝擦得锃亮,重新挂上了院门。
倒是小孩一直郁郁不乐。
当然,小孩从来就没有过开心的表情,金蓝也只是瞧他经常朝着太学院的方向发呆,心里猜测大概小孩还在想着那天的事吧。
当天元瑾是怎么说来着?偷学?
元小四看来该是对太学院的课程很感兴趣,但是他却没有资格进去里头光明正大的学习,因为他的皇帝老爹没有允许。
对于这点,金蓝也实在没法。充其量,她也只能晚上溜到金书阁,给元小四取些书回来。
但是更多,她就办不到了。毕竟,她总不能架把刀到皇帝他老人家脖子上逼着他同意元小四入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