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言,默默点了点头。鸳鸯见黛玉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便告辞出了潇湘馆。
黛玉见今晨橙意给自己穿的是一条淡淡鹅黄色的长裙,衣襟处绣着枝干遒劲的腊梅,腰上系着雨过天青的飘带,发式是有些繁复的牡丹髻,只插了一支碧绿的翡翠钗子。可如今要见外客,虽说自己尚在孝中,可若是打扮得过于简单,只怕惹人笑话。
黛玉便让青韵将自扬州带来的一把精巧别致的檀香木扇子拿来,让紫鹃将其展开,稳稳别在发髻的侧面,又用一条鹅黄的丝带固定住。几人对着菱花镜一看,真真显得风流袅娜,不似人间人物。
黛玉想了想,便吩咐道:“紫鹃、橙意随着我到丞相府去,青韵便留在这儿,也好收整收整屋里的物什。”话音才落,便感觉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袖,转头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月华。
小狐狸缩成一小团,两只前爪紧紧扒着黛玉的衣袖,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得人心头不忍,黛玉心软,最见不得月华这般模样,便只得带上了它。
黛玉来到贾母房内,却见三春、宝钗均还未到,只贾母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两个几年的老嬷嬷,其中一名正是上次尾随着云夫人来访的李嬷嬷,另一名却是未曾见过,但李嬷嬷对她却颇为尊敬,想来也身份不凡。邢王二位夫人正坐在侧面与两名嬷嬷一起陪着贾母叙话。
黛玉上前见过诸人,贾母便一把将黛玉拉到怀里,面目慈爱,说道:“我差了鸳鸯去唤你们姐妹,才说着话你便过来了,也不用这般急切。”
黛玉依偎在贾母怀中,听得贾母的话,便知道这偌大的贾府,竟是没一个人记得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便淡笑着说道:“本身昨日晚间睡得早了些,今儿起得早,恰巧鸳鸯姐姐又过来,想着不好让贵客久等,便过来了。”
贾母见黛玉面上有些淡淡的,想着只怕是想家了,也就不大在意,却听得下首的祝嬷嬷开口说道:“这位敢情便是林姑娘了罢,真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我这把老骨头也算见得多了,却是头一次见这般轻灵飘逸的姑娘。”
黛玉面上微微有些羞赧,只得起身回到:“黛玉蒲柳之姿,如何担得起嬷嬷这般夸奖。”鹅蛋脸上微微透出一丝丝红色,越发显得芙蓉如面柳如眉,把屋里的几人都险些看呆了去。
那祝嬷嬷半天才回过神来,叹道:“老祖宗好福气,若是我有这般的美人作外孙女,定然也要日日藏在闺阁之中,不让外人见了去。”
那祝嬷嬷正在慨叹黛玉容貌气派,不经意一转头,却看见随着黛玉进门来的两名小丫头,一色儿银红小袄,石青色缎子的背心,下身是白绫细褶裙,衬得二人肤色细嫩,容貌俏丽。可祝嬷嬷惊讶的并非这两个丫头,而是左边面色温柔的那一名怀中堪堪动了一下的白色毛球。
“哎呀。”祝嬷嬷不禁惊叹出声。
众人顺着祝嬷嬷的眼睛往紫鹃怀中一看,便看到了那埋头努力想把自己埋起来的小狐狸月华。贾母也显得有些惊奇,她从不知黛玉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小东西。
“玉儿,这是你养的……呃,小狗?”贾母细细看了半天,也不曾看出月华到底是什么。
“外祖母,这不是狗,是小狐狸。我回江南时无意间得来的,名叫月华。”黛玉只得慢慢将月华的来历道出,令众人啧啧称奇。
“大姑娘也真是的,这般带毛的畜生也养在身边,只怕有些不干净,再者说,终究是带毛的东西,万一伤了人,也是个罪过。要我说,这等东西,还是做成披风或是围脖来的好些。”王夫人见那小狐狸毛色纯净,只怕是上等的雪狐,便想着若是能将它讨了来,做成狐皮围脖献进宫去,娘娘必然是喜欢的,若是娘娘再转手送给皇后娘娘,这等稀罕物件儿,也是莫大的人情。
“二舅母多虑了,月华自来便是个最最有灵性的,平日里也挺话,况且这般一条生灵,若是就这般成了那样的死物件儿,我心里想着,便也觉得不忍心。”黛玉如何听不懂王夫人的话外之音,便只淡淡地回道:“这府里人人都说二舅母平日里吃斋念佛,最最是个菩萨心肠的,只怕也不忍心害了它的性命罢。”
王夫人听着黛玉面带微笑却滴水不漏的回答,心中恨极,但也知道今日之事本是自己不该当着外人的面便说这样的话,便也只得忍下这口气,只笑着说道:“大姑娘说的是,平日里大姑娘可得小心了,莫要被这畜生伤着了,也莫要让它伤了人,否则便不好了。”
“多谢二舅母提点。”黛玉起身微微一福,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几人在贾母屋内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直等到三春和宝钗到了,方才由祝李两位嬷嬷带着,辞别了贾府,上了香车朝丞相府而去。
三春中,探春与黛玉最为亲近,她二人便乘了同一辆车;另外迎春惜春与宝钗同车,随性的丫头们自然是跟在后头的青帷小车里。
只因相府门前的匾额是先皇御赐,几位姑娘都没有封号,待到了丞相府,众人便不从大门入,只开了旁边的侧门。众人在门内的庭院下了车,便见已经有四名丫头早早侯在一旁,见众人下了车,迎上前来行了礼,才带着众人往相府内院走去。
云夫人早已在正厅等候,见五位姑娘随着身边的侍婢嬷嬷罗贯而入,便赶忙在行礼之前扬声笑着说道:“罢了罢了,你们也都自在些罢,何必如此多礼。”说完赶快她五人坐下,又让四婢奉上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