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嫣然一笑道:“你莫要挑剔,想那极品的龙井碧螺春每年也就那么几斤,全都上贡去了,哪里到得了这等商户手中。”
“玉儿妹妹可知道这用的是什么水?”
“我品这茶中既有梅香,又夹杂着青竹的清冽,很是特别,莫不是将梅花与青竹之上采到的露水混合?但也不对啊。”黛玉不由得疑惑。慕容铮见状不由一笑,让青韵去唤掌柜的进来。
掌柜推门进来,见到雅间之中的几人,饶是他阅人无数,也不由得暗暗赞叹:且不说那公子小姐,单单是那小姐的两名丫头,便不是寻常庸脂俗粉。两个丫头均是鹅蛋脸,一个眉目温婉,观之可亲;一个笑语嫣然,顾盼生欢。
掌柜的眼光一转,待看到那公子与小姐,只觉得不似人间人物:那小姐,真真是出水芙蓉尤带雨,让人觉得哪怕多看一眼都是亵渎;而那公子,一袭黑色长袍,将那眉眼间的魅色生生压下几分,倒是多了几分刚硬与内敛。
“这茶水清冽芬芳,不像是用一般雨水雪水冲泡,可否请掌柜的告知这茶用的是什么水?”慕容铮的开口问话打断了掌柜的思量。
“回公子小姐,这水是采的梅花上的积雪,因此带有梅香。”掌柜也不隐瞒,如实告知。
“这水的确带有梅香,可我尝着竟隐隐有些青竹的味道,可是夹了些青竹叶上的露水?”黛玉开口问道。
掌柜一边暗暗感叹黛玉的仔细,一面回答道:“并不曾加,梅林旁栽种了一片湘妃竹,想必是这梅花之上沾染了些许竹子的气息罢。”
慕容铮挥了挥手,让掌柜的退下,看着窗外。黛玉见慕容铮站在窗前,定定看着一处,心中好奇,问道:“渲木哥哥,你在看什么?”
“并没有什么,黛儿妹妹,可要上些小点心?”慕容铮转移话题,面色并不曾有半点改变。
黛玉见他不说,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便也不再追问。正想开口说话,便听见小二在门口说道:“公子,姑娘,有两名公子说是故人,这……”
两人对视一眼,只听得小二又说道:“公子,那两人让小人带话,只说是‘赌约’。”
慕容铮看了黛玉一眼,让紫鹃将面纱戴上,便吩咐小二道:“你带他二人进来吧。”
“这二人乃是我的故交,均是风雅之人,黛儿不用紧张。”
黛玉瞪他一眼,暗自想到:“这人,枉我如此相信他,却是丝毫不顾惜女儿家的闺誉,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边想着,一边后悔自己怎么会认为他是个君子。
紫鹃发现一向对外人疏离有礼的姑娘竟然在不自觉地对慕容铮使小性子,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愿意发现?或许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紫鹃看着自家姑娘隐隐憋着的一口气,暗暗好笑。
此时,却见雅间的门打开,走进两个人来。
雅间的门打开,走进两个人来,一人身穿青衣,手持折扇;另外一人一身白衣,手执长剑。
“慕容兄,好久不见,却未料到你在江南。”尚未进门,便听到爽朗的笑声。
待得两人进屋来,见屋内尚有女眷,不由得一怔:慕容铮虽说是生得邪魅俊朗,却并不是轻浮之人,极少与女子独处。
那青衣男子看了黛玉一眼,与白衣男子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暗暗一笑,一同行礼道:“不知小姐在此,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黛玉起身还了一礼,便听得慕容铮低声说道:“黛儿,这两位是我在师门时认识的生死之交,青衣之人唤作陈子澈,字云清;白衣之人唤作刘毓,字子睿。”
“这位是家母故交之女,姓林,子睿、云清不需见外。”慕容铮意有所指地说。
两人眼睛一亮,听出了慕容铮的话外之音,不由得暗暗替京中的未嫁女子叹息。又见黛玉懵懵懂懂,知她未曾明白慕容铮这般做法的含义,不由得叹息:渲木啊渲木,你竟然也有这般心急不耐的时候。
却说黛玉,此时只觉得慕容铮的介绍甚合心意,未曾透漏出自己的姓名,又见两人举止温文有礼,的确并不是轻浮之人,心中郁结的那一口气也不由得消散,哪里还想得到几人的对话中隐隐含着的话外之意?
待陈子澈、刘毓二人分别落座后,慕容铮问道:“子睿、云清如何会在扬州?”
“自从上次你我赌约结束后,家师接到消息,说是江南这边有异动,隐隐和朝中有些牵连,师傅不太放心,让我来江南看一看。”刘毓一边用手摩挲着剑鞘,一边斟酌着回答。
慕容铮看刘毓的面色,便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只怕是有什么隐秘之处不好对人言,也不多问,只招呼二人饮茶。
“小姐姓林,不知可否认得林海林御史的府邸?”一直未曾出声的陈子澈询问道。
“陈公子识得家父?”黛玉略略有些疑惑。
“原来小姐便是林御史的千金,如此甚好,我二人奉师命来到江南,正准备拜见林御史,商量……”
“咳咳,云清,黛儿久居京城,对江南早已陌生,若是有事,还是和林叔父商量罢。”陈子澈尚未说完,便被慕容铮打断。
陈子澈转念一想,便明白好友的思量:这姑娘再怎么聪明,终究也只是虚岁十一岁的孩子,况且听这口气只怕还要回到京城,若是知道多了,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想罢又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当初那个为了躲避华荣公主而情愿离家三四载的慕容铮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小姑娘事实思虑周全,真真难得。慕容铮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转过头来对着他灿烂一笑,陈子澈顿时心中警觉:这小子每次露出这等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必然有人要倒大霉,自己可得小心,不能栽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