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毓将二人间暗暗涌动的汹涌潮流看在眼里,不由得兴奋:这小子,平日里鬼的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现在终于能找到克星,也省的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日日缠着自己准问他的行踪,烦不胜烦。
黛玉见到几人的“眉来眼去”,只觉得有趣,却不知几人早已把她的地位暗暗定位。只怕慕容铮丝毫不避讳黛玉在场,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看这天色也差不多可用午饭,我们不如待用了午饭再回府,黛儿看这样可好?”慕容铮笑着问道。
“这样也好。”黛玉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林小姐,我二人委实有要事与林御史相商,可否带我二人一起入府?”刘毓紧接着问道。
黛玉一愣,微微有些恼,回答道:“两位公子言重了,若是与家父有要事相商,自然是直接与家父说,为何要与我一道?”
“还请林小姐莫恼,是刘兄鲁莽了。只因我等与林御史并不相识,若是贸然上门,只怕见不到林御史,因此着急了些。可否请林小姐在林御史前为我二人代为引见,我二人明日便上门拜访。”陈子澈忙起身行了一礼,代为回答道。
黛玉一愣:父亲如今正在“重病”之中,二人若真是贸然上门,莫要说是见父亲一面,只怕是连大门都进不去。
“子睿云清莫急,此时由黛儿与林叔父说也不甚合适,不如明日由我带二位去见林叔父,有何要事待明日细说。”慕容铮似笑非笑地说道。
陈刘二人见到慕容铮的笑容,心中不由得警钟大作,只是无论如何想不到他又在算计什么。心中暗骂:这小子,若是少认识他几日,便被他给蒙过去了,这是炫耀自己在岳父面前说得上话还是怎的?又见黛玉及两个丫头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心内苦笑:这般纯洁美好的姑娘遇上这老狐狸只怕是这辈子都逃不开了,这到底是是幸运还是不幸?
黛玉听得慕容铮之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己正想着不好开口,多亏了他解围。
在江南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已快到腊月。这日,刚刚是林海“新丧”第八日,贾琏接到贾母的来信,信中说皇上封贾家元春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于正月十五归省,让贾琏尽快处理了扬州事务,带着黛玉在贵妃归省之前还京。
贾琏接到信后有些心惊:信中最后交代说一定要将林家家产变卖,一同带到京城。黛玉是贾母的亲外孙女,贾母尚且如此算计,自己是大房这边的人,本就是过继来的,若是有一日与贾母利益起了冲突,还不知道她会怎样,况且贾赦平日里对自己也颇有微辞。也是时候为自己留条后路了,莫要到时候弄得像那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可真真是得不偿失。
贾琏一面加紧搜刮林府钱财,一面打着小算盘,想着克扣下一部分作为自己的私房。这日看到黛玉披麻戴孝,哭得两眼红肿,心中不由得一酸,便拿出五万两银票交给黛玉,说道:“林妹妹,姑父已经仙去,莫要过于伤心,若是伤了身子,倒叫姑父走不安稳。”
才说了一半,自己也觉臊得慌,却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妹妹也不需担心,哥哥接到老祖宗的来信,说你大姐姐元宵节回府省亲,让我们在十五之前回京,妹妹今后便安心在贾家住下。只是妹妹一个姑娘家,虽说吃穿不愁,还是要有些银钱傍身才方便,这里有五万两银子,是姑父留下的一些,虽说不多,只让妹妹方便些罢,其余银钱共有二十三万两,便带回京,留作妹妹今后的嫁妆罢。”
黛玉听得此话,便在心中暗暗冷笑:“你只当我年少不更事,我哪里不知除去父亲留给我的那些,家中尚且剩下莫约八九十万两银子,更莫说是家中几代人留下的古玩字画等莫约也有百八十万两,难不成我林府四代人积蓄只有区区几十万两银?真真是好话说尽,坏事做尽。”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巍巍下拜道:“多谢琏二哥哥考虑周全。”接过银票。
贾琏见黛玉丝毫不疑,饶是他圆滑世故,在黛玉清凌凌的目光中也不由得红了面皮,找了个借口,急急忙忙告辞而去。
黛玉进了里间,便看见父亲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佛经。黛玉唤了一声“父亲”,急急走了几步,蹲下来将头靠在父亲腿上。
林海放下手中佛经,长叹一声道:“玉儿,我的好女儿,委屈你了。”才刚说完,眼圈也红了。
黛玉强笑着回答:“父亲不用担心,女儿晓得轻重,只是女儿不在身边,父亲千万要保重身子,日后女儿定然好好孝敬父亲。”
“玉儿放心罢,为父还等着看玉儿出嫁呢。”林海边说边摩挲着黛玉的头。黛玉大羞,只拧着衣角不说话。
林海见黛玉恼了,便也不再取笑,问道:“才刚贾琏与你说什么?”
黛玉将贾琏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林海,恨恨说道:“拿了我林家如此多的银钱尚且不知足,倒来充什么好人。”
“这贾琏倒还真是一番好意,贾家尚且轮不到他做主,至于林家家产之事,只怕在来江南之前贾家当家人便已经交代清楚,玉儿只怕是错怪他了。”林海微微一笑,慢慢将其中利害说给黛玉。
黛玉顿时沉默。并不是听不明白父亲口中的“当家人”说的是谁,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意相信一向疼自己的贾母会做出如此背德之事。
“玉儿现在还小,这些事情你尚且不必理会,待回到京城之后慢慢看着便明白了。”林海知道黛玉一向极看重亲情,要让她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对自己别有图谋,实在是有些突然,便也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