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想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那个孩子一眼。
润玉在窗前的桌子上称量药材,十分专注的样子,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一张稚嫩的面容,居然显现出一种成熟妖娆的姿态。那双浓墨似的眸子,象一潭古井,深得看不到底,激不起一丝涟漪,就象是个历经沧桑的人……
杨嬷嬷闪了一下神,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也不是个省事的主……他真的只有十四岁么?
润玉被带回秋苑,是在半年前,当时是在地下奴隶市场上竞拍来的。初入苑子的时候,他死活不依的抗争了一阵子,整得后院鸡飞狗跳,那些娇滴滴的小相公们上下一心的集体腹泻,只有几位被官爷接出府的名伶幸免于难,勉强维持了几天秋苑的台面。自己则出面请动了全城的大夫来为相公们诊脉开药方,可谓是全宇国闻所未闻的事。然后小厮们熬了一晚上的药,弄得整个苑子都是袅袅青烟和药草的味道,又手忙脚乱地分发到各个园子里给小倌们饮下。也幸好时值开春,各个大老爷们都忙着官职和生计,小倌们要接的客也不是很多,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事后调查,没想到问题竟出在水井里。有人在井水中投药。
当时并不知道是润玉做的,直到半个月过去,有一位身体较弱的小倌奄奄一息,怎么治都治不好,而该死的那又是府台大人喜欢的可人儿,得罪不起。正当自己愁眉不展的时候,被关了半个月的润玉竟然让看管他的守卫来传话,说是有法可治,这才放了他出来。
最后,润玉承认是他投的毒,惊得整个秋苑的人惶惶不安,不知这个被关起来的孩子是如何下的手。那时候,自己杀他的心都有了……
可是看着这张水嫩嫩的脸蛋,教人怎么忍心下手!
杨嬷嬷轻叹一声,伸手揉按了一下眉心,眼也不抬的问:“如何,明月居那位公子,得的什么急病?”
润玉把药材小心翼翼的分类包起来放好,抓起棉布擦擦手,这才不冷不热的回答:“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
杨嬷嬷讪讪地说:“可是不喂他吃那些药,我这心里不踏实。”被他挣脱了可不得了。把他送来的那几个人说:那公子身手非凡,放一两百个护院也不一定看得住。直唬得自己一愣一愣的。原本秋苑也不欲招惹武林人氏,可这模样儿又实在是教人舍不得放手。再加上那位贵人恰好撞上,当下就预定了,交了一大笔酬金,让秋苑给调教调教,自己如何敢拒绝?这可是一大笔钱财啊……
“欲速则不达。”润玉冷冷地说了一句,开始研磨药粉。
“那你可有良方?”杨嬷嬷也被润玉的脾气给气恼了,开始冷下脸色。“别忘了,你还是我秋苑的人,只要我不放你,你哪里也去不了!即便有人助你逃了出去,秋苑也会有办法把你捉回来,让你生不如死!”
润玉冷笑道:“嬷嬷不必提醒,润玉有自知之明。可嬷嬷也不要忘记了,润玉跟您可是有两年之约的。如今才过了半年,莫非嬷嬷反悔不成?”
“你!”杨嬷嬷指着他,气结。
当初为了让润玉救府台大人的小相好,自己确实许了他,两年之内不让他挂牌接客。看他身子板这么瘦小,估计等长开了效果会更好,也更卖得好价钱。可这半年来,自己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要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材也派人四处搜罗给他捎去。好东西确实下肚了,可愣是没见他长肉,倒是长高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证据就是——制作夏天的衣物的时候,润玉的裤子做长了不到一寸,离她的宏伟目标可还差得远。
“你老实跟嬷嬷说,是不是你吃了什么奇怪的药,抑制了身体的生长?其实,你不止十四岁了吧?”杨嬷嬷的神色有些凶狠。
润玉诧异地看着嬷嬷,奇道:“嬷嬷真是料事如神!不知嬷嬷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杨嬷嬷洋洋得意地刚想说话,只听润玉又补充道:“可是,若真有这样的珍奇药物,我想市面上早就卖疯了吧?怕是千两黄金也难求一粒!”说罢,还煞有介事的长叹一声,接着道,“只可惜,这样的药物于润玉何用之有?真要说起来,嬷嬷和那些嫖客才更应该千方百计的找寻这种药来吃,不对么?”
看他嘴角挂着讥诮嘲讽的笑意,杨嬷嬷心知被他摆了一道,却又莫可奈何,只狠狠地留下一句“若是你配的药出了什么差池让那公子跑了,你就等着替那公子接下双倍的客人恩宠吧。”语毕,撩起竹帘甩手离去。
润玉敛了笑,盯着桌子上撵药的小石磨,发呆。
秦风……
终于,又见面了……
可是他却不认识我。
想起当年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幕,自己的心里就隐隐作痛,绝望再次升起。那时候,为什么他没发现躺倒在草丛中的自己。为何……他救走的不是自己……
润玉那如枯井般死寂了六年的黑眸,第一次射出了骇人的寒芒,一双粉拳,捏得死紧。
“讨厌啦!要洗你自己洗!”
我抱起秦风,把他一把扔进木桶里,等他全身都浸泡在水中了,才上前一步,踩在沓脚的板凳上,手忙脚乱地帮他扒衣服。
没错,是用扒的。湿了水的衣服全贴身上了,不扒怎么成。
“你这个粗鲁的女人,就不能温柔一点么。”秦风倒是若无其事的把脱下来的湿漉漉的裤子挂在浴桶边沿,没有直接递给我。算他还有点羞耻心。然后我很白目的问了一句:“对了,你的短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