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轻笑。
“我知道未央很想报复镜尘夜,那么在你的到那个出手的机会之前,好好的活着把。还有,公主殿下应该清楚,如果没有殿下的帮忙,仅凭一己之力想要对抗镜尘夜的话,你想要报复镜尘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不想再看到你采取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否则,我很难保证棋子会不会成为弃子。”
未央笑得更深,“你在威胁我。”
“是威胁。”他低声,“但是,是为你好……”
“为我好……”
“未央公主应该记着,你已经不仅是一个人,你还是一个母亲。”
未央面色微微一僵。
“如果未央公主再这样每日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不停的伤害自己,可以连续几天滴水不进,连续几天不与任何人说话……这样的直到孩子降临,我想那个孩子也会会早夭吧。从医学的角度来讲,母亲的心绪能够直接的影响到孩子……呵,是我说得太多了,但是,为了这个孩子,请尽量多爱自己,尽量开朗些,找回一些曾经的你吧。”
未央的心仿佛跌入了一个冰冷的水窖,孩子……她突然有些怕了。
“可是,就算我怎么样,你们在我失去价值的时候还是会毫不迟疑的杀死我和孩子。”
“不。”司空静平淡,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在孩子降生之前,我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殿下。”
“你撒谎。”未央淡淡一笑,“祭司家族……不是誓死效忠皇族的吗。”
司空静颔首,很是淡然,“确实如此。但是我也在神祗面前发过毒誓要誓死保护我的妻子和孩子。”
是该说他坦白还是虚伪?未央突然来了兴致,直勾勾的望着他,“你用你的生命起誓,如果我和西门炽之间选一个人活下来,你会选谁?”
沉默,无尽的沉默。
一直沉默到时间的尽头。
未央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来。
司空静沉默了很久后站到她身后,自然而然的伸手为她挽起三千青丝,十分温柔的轻声,“别说这些废话了,快些整理好东西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出去呢。我给你挽头发,你就把脸上的妆补一下,平复情绪,一会,可要事事谨慎,今天来的都是有资历的老官,仗着是几朝元老,个个脾气都不好,你一定要礼貌谦逊,一直和我一起就好,什么也不用怕。”
未央轻轻应了一声,温和的仰起脸望那铜镜,好似刚刚的激烈根本不曾存在一般。她透过那铜镜看到背后的男子熟练无比的为她挽发,他的手指好似玉葱一般,纤长细腻,灵活的在她发间穿插,根本不像是练过武的手。
这样熟练……怕是,很经常做这样的事吧?
他曾经日日为谁挽起三千青丝么?
她忽然没来由的想这个问题。
今日未央之所以要细致的打扮,全然是因为皇宫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太子西门炽的第一个世子降临人间。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未来将是祭月国英明伟大的继承人,他的出生就是一场荣耀的开始,而皇宫里有权有势的人都会前去恭贺。
尽管未央很不愿意去那样的地方,一来,西门炽叮嘱过她未免显眼,能不说话尽量少说话,她去任何地方也都只是一个摆设而已。二来,她始终对她的容貌十分介怀,尽管出门都蒙着面纱,但是潜意识里不住的抗拒与人交往。但是上次他们夫妇已经以她的身体抱恙为由拒绝了一次皇族内部的聚餐,这回,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了。
司空静为未央挽起了简单却显得十分高贵的缕鹿髻,又为她选配了今日的衣裳——一件枚红色玫瑰干瓣褶皱的上衣,一条月白色素纱镂空的裙子,相当简单的衣着,绝不会让她有任何出挑的地方,却也绝不会让她显得庸碌平凡。
两人打点好一切后出门,外面的人已经催了三遭,急得如火如荼了。
两人一走出房门,外面就一大群侍卫和宫女花团锦簇般围上前来,分别左右的簇拥着两人往今日的正殿走去,司空静走着走着就伸出那只温暖的手来,在空气中晃荡了几下后就抓住了未央冰凉的手心,两人亲昵的往正殿里走去。
未央偷偷瞥一眼司空静,他的步态平稳如泰山,脸上带着惯来沉静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谦雅,时不时低下头来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紧张。
他的手不疼了么?
未央勾下头,一言不发。
没一会功夫,两人就穿过长长的回廊,又踏过几座宫殿,来到今日举行宴会的承乾宫。
外面的通报声响亮的响起,“司空静大人和司空夫人到……”
司空静紧了紧她的手,两人从容不迫的往殿里走去。
人太多,里面都有些挤了,好在两人前脚踏入,西门炽开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阿静!过来!坐我身边来,我给你留了位置!”
司空静嫣然一笑,拉着未央快步走到西门炽身边,果然留了两个位置,他一见着他们就大吼大叫起来,“你们俩怎么这么迟?夫妻就这么恩爱啊,分开一小会儿都要踟蹰半天,真实的,来来来,一个罚酒三杯。”
司空静依旧是好脾气的一笑,接过西门炽递上的酒杯,“我六杯吧。”
西门炽哈哈大笑,“真疼你媳妇啊!”
这个西门炽,今天真是高兴的不正常了。未央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微微一笑打了招呼,小鸟依人的在司空静身边坐下,安静的望着众人不停的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