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到一半,司空静就走入了殿门,进门的时候他微微停了脚,抽了抽鼻子,闻到一丝不和谐的气息后立即环顾室内,最后把视线定定的落在未央身上。未央恰好伸出一只手来挽住自己的发,略被提上的袖口处一抹白色刺眼无比,隐隐还有些许殷红映入眼帘。
他脸色稍稍阴霾下去,没有做声,走到未央的身后,静静的望着铜镜里她的面容。
丫鬟们从铜镜里的反光看见他,赶紧回过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大人。”
司空静颔首,很是和蔼的问,“打扮完了吗?”
晚霞低声,“差不多了。”
“那就都出去吧。”
“是。”
脚步整齐有序的离去,宫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未央没有说话,她沉默的望着铜镜,而司空静透过那铜镜静静的打量着她,视线突然一相触碰,一瞬间的电光石闪,未央心慌意乱,忍不住就要张口说话,司空静却陡然就沉下了声音,“把袖口挽起来。”
她面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镇定下来,挑眉,头也不回,对着镜子里的他讥笑,“凭什么?”
“凭什么?”司空静本就有些阴霾的脸已经完全乌云密布,而未央嘴角的讥笑无疑更加挑起他的怒火,素来温和的他突然一把粗暴的扯过了未央的手,不顾未央拼命的挣扎死死摁在手里,一用力就把她翻过身来抱在怀里,对着她大吼,“就凭我是你相公!”
“放开我!”未央尖声大喊,不停的挣脱他的怀抱,甩掉他的手,“那是假的!”
他发怒了,那双手更加如磐石一般紧紧钉在她的手上,用力在她的手腕留下一串紫痕。她的挣扎变得虚弱不堪,片刻后只剩了深深的喘息一波又一波的涌上胸口,崩溃般的跌在他怀里,嘴里却仍旧不停的歇斯底里却无力的呻吟,“放开我……你是假的……”
他稍稍平静的心绪再次波澜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发激烈,双眼里好似要喷出火来,“假的?什么叫假的?你和我拜过堂,祭过天,喝过交杯酒,在祭月国千百万国民的面前承诺今生今世与我生死相随,你认为还有什么是假的?”
未央哪还听得进他的话,她只是本能的极度反感完全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你放开我!”
司空静依旧动也不动。
未央突然发了疯,她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发簪,黑发如瀑布般飞散而下,如云般溃散在空气中,在司空静诧异的目光里,她把手里的发簪用力往司空静的手臂上插了下去。
那一下的动作如此之快,你甚至要怀疑她是不是一个武林高手。
司空静不躲不闪。
那枚红色的发簪就那么残忍的、没有片刻迟疑的、深深的扎入司空静的手臂里,伴随着殷红的血珠汩汩的飞流而下,染红他洁白的袖口,染的那本是通透的绯红的发簪突然变得极度的刺目,犹如某种吓人的凶器,而未央松开手,它还直直的立着。
未央也好似被自己一瞬间失去理智的行为惊呆了,她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声音后捂住嘴不停的后退,后退,一直退到最角落的地方——她不是故意的,她并不想伤害他,他明明可以躲开的!
司空静平静的好像刚刚扎入的不是他的手一般,他伸手利索的把那枚发簪拔出来,伴随着剧烈流出的血液,发簪被抛到地上,他上前几步走到神情变得歇斯底里的未央面前,面上有一瞬间的忍耐,转瞬归于平静,突然又恢复了如此的温柔,“让我看看你的伤。”
未央只觉得一股热泪不住的往上涌,她努力的抬起脸不让泪水滚落,“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伤。”
但是司空静一言不发的撩起了她的袖口,而她也全然失去了拒绝的力气,任凭他细细的打量,然后带着几分玩笑的问道,“这也叫包扎么?”
“你自己……”
“我是男人,流点血没事的,你可是孕妇呢,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未央完全丧失了拒绝的力量,任凭他撕掉了她粗糙的包扎,换上自己细致周到的包扎。
他的指尖很纤细,晶莹剔透的感觉,冰凉冰凉的滑过她的肌肤,引发她一阵阵不受控制的战栗——
是不是她的戒备心太重?司空静……如何如何看,都不是与镜尘夜一类的人啊。他的双眼纯洁无瑕,不染丝毫邪欲的样子——不,镜尘夜、镜尘夜看起来也是如此纯净美好的男人,可是结果、接过却是那样!不,未央,你不能被他的一点点血就松懈!
“如果可以的话……”司空静突然开了口,但是他仍旧低着头,视线并不与未央对视,“希望能给机会让我照顾你,只是照顾而已,只算是履行名义上的丈夫应尽的职责……而并非任何政治目的或者其他,仅仅是一份单纯的感情……未央,我对你,绝对与镜尘夜不是一样的。”
她哑然,他这样的说出来,她反而难以置信,“这样的话我听了太多。”
“呵。”司空静这才抬起脸,“有生之年,第一次偶遇的时候你把我错认成皇甫恭彦,第二次相遇的时候你幸福的偎依在镜尘夜身边,第三次我才有机会真正的把你带到我身边——谁能说这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未央……”
“为什么要突然和我说这些。”未央打断他,“说出你的目的。”
“因为想要给你一些活下去的动力……”他苦笑,一字一句已经没有了温情,“殿下很希望未央公主能够好好的活着,希望未央公主在现在空余的时间养好身子,以备将来成为我们最有用的棋子,你应该很清楚,没有价值的棋子是没有存活的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