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的大多都没什么变化,不过比我记忆里的更破败灰暗些而已,这些年来桑国与梦泽国之间的战争,逐渐的由以前的胜利转为败亡,在逃亡的这些年里我都听说过桑国内的统治者更加快了对百姓的盘剥,百姓的生活很苦,已经有很多的人向着其他的国家开始逃亡了。
不知道记忆里的小店还在吗,那一家子还好吗?
我穿过熟悉的的街道,向着记忆里的小店走去。
没什么大的格局变化,我惊喜地发现那小店还是乖乖地立在街边上一动不动,以前我让赵擎天提的店名——秦家小食店,还干干净净地悬在店门上。
我走进去,柜台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赶紧的走过来一脸笑容地招呼我:“客官要些什么吃食,我们有麻辣小面、卤蛋、花生米、豆干、煮胡豆……”是子宝吧,这孩子长大了,端端正正的,招呼客人也熟练周到,让我的心一下子热起来。
“就来碗麻辣小面吧,外加要盘花生米,二两白干。”片刻东西就上来了,送食物上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看轮廓应该是子逑了,样子甜甜的,一笑两酒窝。
其余的妹妹们都嫁了吧,在这个时空以她们的年纪应该是早就嫁了的,也不知嫁到了那里,嫁的什么人?过得好不好,媚姨呢?她总应该继续跟着在这里与子宝一起过日子吧。
我是不会喜欢喝老白干的,没有女人会喜欢这种又辛辣又呛口的酒,我之所以要这酒不过是想借着喝酒,在这里多停留一下多磨磳一下看看他们的近况而已。
看样子他们过得并不好,我分析到。子宝穿得还光鲜些,子逑一个花季少女身穿的一件蓝底白花的衣裳上,袖肘下襟都是补了好些补丁的,这让我的嘴角浮出一丝苦笑,看来媚姨重男轻女的思想这辈子怕是改不了的了。那个时候的那些老人家都这样,她倒也不算是特例。
其实他们的日子过得穷苦我应该是有心里准备的,因为这些年桑国与别国间战争不断,多种赋税名目繁多,我还奢望些什么,秦家这一家子有口安乐饭吃就算不错的了。
但我不想媚姨过苦日子,她都已经苦了那么些年了,要是我能继续的留下来,守着这间店,我一定会好好的侍奉她的,在我的心里,她就是这个时空的我的母亲。
但她在那里呢?我游眼四看,到处都看不到她的人影,天已经快全黑了,子宝与子逑也不出去接一下,真是不懂事,眼下店里也不过就五、六个人,一个人就可以忙得过来的,这两人也真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在这两人屁股上一个踢两脚。
这时一个弯腰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进来了,花白着头发,穿着洗得发了白的青布衣裳,衣裳上补丁重着补丁,佝偻着身子,一边重重的咳嗽一边蹒跚地迈步。
子逑与子宝赶紧的上前扶住她:“媚姨,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先回家去休息吧。”那是媚姨,足又老了有十五、六年的媚姨,以前风韵尤存的媚姨,现在仅剩下那一弯娥眉看上去还似女人。
如果子逑没喊那声,我想在街上就是看到了我都不会相信,她已经这么老了,岁月给她的刻痕似乎特别的重,也昭示了这些年她日子的艰辛。
而且她进门时,那两只手似乎是习惯性的左右探了探,又往前探了探,这是一个瞎子的动作啊,天啦,媚姨已经瞎了吗,如我当初所预言的,当年在灯下干了太多的绣活,耗费了太多的眼力,她瞎了,这是多少年前的事?看上去她对于自己瞎了的事已经很习惯了。
“今天逢场,但南来北去的人过了很多,街上还是没有人说见过你姐姐。”她疲倦地坐到一张桌边,离我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但我不能扑上去认她,我低下头,心里酸酸的,眼眶也酸酸的,眼泪在肚子里燃烧。
“媚姨,你不用天天到街上去等,只要子盼姐回来,她会到这里来的,或者她也会直接回家的。”子宝说。“说不定,姐姐早就死了,这么多年一个信都没有。”子逑在一旁轻声嘀咕。
“你胡说什么?”媚姨用拄路棍伸出去打她,子逑跳到一边去识相的不敢再说。
原来媚姨等的是我,这八年多来,她为我流了多少泪,耗了多少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得立即的站起身来走出门去,不然的话,我一定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我会扑上去抱住她痛苦失声的,我会告诉她们这些年的经历和委屈,伤心和希望的。
那样对她们并不好,灾祸很快的就会接踵而来的,这一点意识我还是有的。
“老人家,这是有人托我带给你们的东西。”我把早就准备好的二百两银票放在一个小袋子里递给媚姨,在她还没有完全从惊愕中醒过神来的时候,趁机迈步出了门,我飞快地坐上马车,赶马出了镇。
进镇前我买了辆马车,就是怕自己到时候迈为开步,现在看来能不理会后面急促的呼唤而纵马奔驰不必为靠发软的两条腿奔跑,我还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当身后那些声音不再传来时,我停下马车,伸手轻抚自己的脸,脸上有纵横的泪迹。别了,我的亲人们,不是我要抛下你们,而是我们之间的缘份也就仅止于此了。
这下子我行进的路途又没有目标了,过宽的天过阔的海对鸟和鱼来说也是件不好的事情,对人尤其是我也如是,太多的选择让我无所适从。
出了镇,天完全的黑尽了,而我则错过了宿头,到那里将就这一夜呢,四处都是黑漆漆的,我也不打算摸黑赶路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掉沟里或摔什么地方去,反正一个人露宿荒野我以后也是一定会遇上的,先就预习预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