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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南宁的春雨

南宁的春雨,绰绰约约,姿韵婀娜,总是叫人不自禁地意乱情迷。

在南宁春雨的日子里流连,我常常觉得自己,仿佛是走进了古人的两句诗里:“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南宁的春雨,也有哗哗啦啦,或者淅淅沥沥,雨水卖弄着身姿、喧闹恣肆的时候。那时,天上流动着阴云,一团一团,或者一丝一缕,空气里春寒料峭,但湿漉漉的。雨水丰厚绵长,却仍不改美女心性、袅娜体态,虽然清冷,但蕴涵着柔润,即使丰茂,也不失娴冶,绝不会如夏天或秋初时那样,狂风骤起,暴雨倾盆,雷电交作,行止失禁。

那样的天,体会着“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是南宁的春天最端庄的时刻。

但更多的时候,南宁的春雨,风鬟雾鬓,是细末霏霏,或者是“细雨湿衣看不见”的日子。

那样的天气,像美人的吹气如兰,或者一种流水的悠悠自竞。

日子幽柔而绵长,天空里纷纷扬扬、缭缭绕绕的,微风清凉中,略带着一丝轻寒,空气里氲氲氤氤,含着薄薄的轻烟,蓄着沛足的水汽。

这样的天,叫人易生幽情,平添旖旎,甚至暗增着感伤。

或者突然想起了少年的情事、他年的艳遇,怀念着那些初恋的岁月、心里暗藏的伊人,一抹倩影、一点笑靥、一星回眸,在胸怀里飘荡着,无端地转起柔肠,缠绵悱恻,竟日温燥着,不能自禁。

或者忆起了孩提的同伴、无瑕的时光,感念岁月沧桑,关情着那些曾经两小无猜、共历人生的伴侣们,不知道如今他们怎么样了,顿生聚首的衷肠。

或者怀恋故土,故乡的一草一木,风花雪月,土地人物,音容笑貌,浮上心头,心里缱绻忧伤,经久难平……

南宁的这种细雨霏霏、烟末纷飞的日子,成天成天,有时绵延数日,甚至持续到一周、一旬,而在今年达到极致,好像连月不开似的。烟雨在空中飘洒着,到处湿油油的,树叶与平滑的地方,闪着涔涔的光泽,城市的街道或原野大地上,树枝间、林荫里、电缆下,到处都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霖露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里,空气里的光,并不灿亮,但却空明,其实是可以透视的。清悠悠地望出老远,才能看到一些薄薄的烟溟。

但有时,雾也会很稠。细雨中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汽,浓稠稠湿沾沾的,闭锁了空中。走在路上,雾会跟住你的脚步,随风飘移卷动;清晨起来,站在高处举目观望,雾还会弥漫而来,侵上阳台,粘住你的衣襟。

这样的日子,雨水洗净了空气中的尘埃,会让你觉得呼吸湿冷、明澈而清新。

这样的日子,大自然的暖气与雨水交织,浸润着大地,季节广厚、沉郁而洽和,天地间的一切生灵,在这一种濡浸里复苏、孕育而生养。

这样的日子,走在大地上与季节里,或登上高处,在一种沁远的湿浸洽养中独立,便感觉自己,只愿跌身匍匐着,倾伏在这一块土地上,让自己的根须,更加紧抓而深抵地贴紧土地,做一棵多汁而饱满的地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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