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焰矮下身子,发现手臂上,大腿上,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无一避免的布满了累累伤痕。
她的处境比探子打探到的更为不堪,今日如果不是自己,这小东西恐怕就……风之焰一张俊颜犹如冰冻千年的寒铁,冰冷而坚硬,没有一丝的温度。想到很能永远都见不到这嚣张的丫头,风之焰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愤怒,胸腔中溢满了铺天盖地的愤怒。即使幼年时备受折磨和鄙视时,他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愤怒过。
痛,他感到自己的心剧烈的痛着,即使每月承受炼狱之苦时都没有这样痛过。
“丫头,你……痛不痛?”风之焰眼中的杀气骤然凝结,声音里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起身揽过凌水灵纤细的身子,动作那么轻,那么柔,好像怕弄痛了她。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怜惜。
痛不痛?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凌水灵一愣,放松了袖管中扣住的匕首。前世,她是掌握生死杀伐的一帮之主,她必须是坚强的,铁血的,从没有人想到他们神一般的帮主也是会痛的。
可是,风之焰好听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轻轻触动了她的心。很奇特,也很舒服。他的怀抱那么温暖,有着一股好闻的泉水的味道。
风之焰的大手抚上凌水灵的头顶,轻柔的抚摸着她沁凉的黑发,一丝从没有过的奇异感受从掌心只刺入心脏,第一次,他如此心疼,第一次,他在战场之外产生了杀伐的念头。
“丫头,今后我就在你身后,谁敢伤你,你给我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类似的话,凌水灵对雪儿说过,她也笃定的认为,没有人敢对她说这样的话,因为她是最强的。只是,再强的人偶尔也会疲惫,最冷的人也最需要温暖,就是一架杀人的机器也需要油来润滑。
她不是不想依靠,只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凌水灵仰起头迎上风之焰的眸子,那眼中满蕴着黑色的狂澜,泛着萧杀和冷酷的幽光。只是眼底那急不可见的怜惜又岂能逃过她的慧眼。
他说的是真的。
就凭这,可以饶恕你随意蹂躏蹂躏我头发的罪过。凌水灵低低一笑,像一尾游鱼滑出风之焰的怀抱。
“身后?不必了。如果需要,我们可以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此时的凌水灵笑得很轻松,她看一眼犹自躺在地上挣扎的黑衣人,眉头一皱:“这个人有骨气,恐怕很难从他口中得到消息。”
风之焰低头看看空空的怀抱,饶有兴味地看着凌水灵认真的样子,宠溺的一笑,道:“那也未必。”
风之焰牵过凌水灵的小手,绕到黑衣人身前,“血刀佣兵团的人果然不一般。但是,如果你不说出雇主,明天血刀就会在逐日大陆消失。”赤果果的威胁,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黑衣人一定会大笑他不自量力,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他亲身体验,简直是深不可测。身上那份居高临下,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想要臣服。也许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黑衣人的眼中划过一丝犹豫。他宁可破坏兵团的规矩也不愿佣兵团因为自己的迂腐而惨遭倾覆。
“是……凌宪梓。”黑衣人说出这几个字,终于痛的晕了过去。
凌水灵扔了那包毒药在他身边,生或者死,由他自己选吧。
“其实你早就料到了。”风之焰低头,凌水灵神色如常,既不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冷,从内到外的冷。
忽而,身形一拂,少女纤细的身影象一只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的融入了漆黑的夜色当中。
风之焰摇头轻笑,一掠身跟了上去。
夜色带着刺骨的冰寒威压着大地,月光在乌云之中忽明忽暗,风之焰一声玄色衣袍,施展轻功,宛如天空中飘过的一抹流云,神鬼莫测。他不时向地上扫视,凌水灵的身影在黑夜中难以辨别,就象一只黑暗中生长的精灵,黑暗便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她仿佛消逝在夜色当中,连一丝气息都没有。好像压根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风之焰长眉微挑,眼眸中多了一份自豪的笑意。连他都感觉不到凌水灵的行踪,这丫头的功夫还真有些古怪。
凌水灵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凌宪梓的居所,她无声的攀上一棵大树的主干,树枝略略有些晃动。
“到了?”凌水灵耳朵一热,风之焰悠闲地坐上她所在的枝干,连最微小的树枝都没有惊动。
寂静的夜,所有的声音都格外清晰。高大的琉璃瓦镶嵌的正屋中传出一串焦躁的踱步声,不时夹杂着几声敲击桌面的声音。
宽敞的书房中暖意融融,夜明珠照的满屋明亮,凌宪梓眉头紧皱,来回踱着步子,急促迈动的短腿显示他内心的焦虑。
“爹,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过来?他们……该不会是……”凌水烟终于沉不住气,抬头不安的看着凌宪梓。
凌宪梓停下脚步,略一低头,“应该不会。这次爹雇的是六个斗尊巅峰的高手,比你娘那两个侍卫胜强百倍,也许是棘手一些吧。”
“就是,烟儿你放心,你交代的事你爹哪次没满足你。这次也不会错的。不过,那个小野种也不知怎的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说不定还真得多费些功夫。放心,咱们就踏实等着好消息吧。”方艳莲走过来拍拍女儿的肩膀,软声安慰着。
房间里暂时安静下来,寒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本来寂静的冬夜突然融入了几分不安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