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贵一直候在外面,这会儿一听到皇上的声音,连忙跑了进来,他一进来,身后的宫人也随之而入,漆黑的延禧宫顿时亮起了灯光。
王喜贵一见皇上一脸着急的抱着昏过去的苏瑾瑜,顿时一惊,不敢耽搁,赶忙驱使手下去请最好的华御医来。
吩咐完毕,王喜贵匆匆进入苏瑾瑜寝殿,一进屋,便瞧见皇上一脸急色坐在苏瑾瑜的床榻边,紧接着,就听见皇上道:“瑜儿,是哥哥对不起你……”
王喜贵一听这话,整个人就怔住了。
皇上说对不起?
他没听错吧……
如果这时,李德开在的话,绝对会为苏瑾瑜这一出倾情演出,拍手称快。
同时,也会为她心疼不已。
之所以说是“倾情演出”,是因为如果没有情,如果没有那种伤,又哪里能演得如此逼真?
察出皇上的歉意,王喜贵惊了,若是李德开,绝不会惊。
因为只有李德开知道,这不是一个帝王在向他的妃子道歉,这是一个做哥哥的,在对自己结拜的妹妹道歉,这是一个没守住当年誓言的男人,向自己心爱的女人道歉,这是一位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母亲道歉……
不管是哪种,此刻公孙昊这句‘对不起’都是从私人角度发出来的,绝不是一个帝王的声音。
当年,他们相遇,生性豪爽大大咧咧的苏瑾瑜拉着微服出巡的皇上,拜了炎黄帝君,成了异姓兄妹。
然而,渐渐的,爱情在他们之间萌发,皇上对苏瑾瑜许下了种种诺言,绝不负她,既然她在宫外是快快活活的,那在宫内,也必定也会让她快快活活。
苏瑾瑜来了,却成了折了翅膀的鸟儿,再也无法飞翔。
苏瑾瑜是娇蛮,却从来不会无理取闹;
苏瑾瑜是无爹无娘没教养,不会女红,不懂礼教,却生性纯良,懂得因果有报,从无害人之心。
苏瑾瑜是毫无心机,却熟知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拜大泰第一谋士孙之期,孙先生为师,她不是没心机,只是在军营待惯了,直来直去已成了本性。
然而,深宫大苑,直来直去那便是会引来杀头之祸的,看着一脸惨白,羸弱不堪躺在床榻上的苏瑾瑜,这位大泰帝王陷入了深沉的思绪之中。
反思的结果是,他的瑜儿的确变了,罪魁祸首却是他自己……
他是有私心,苏氏一门虽说如今本宅没人,族内旁系关系却在军中盘根深固。
尤其是,他前几年对苏瑾瑜的宠爱,更是让那群不知收敛的人,开始结党营私,有的更是想私下里自己建立护卫兵。
这种事情一出,他如何能不忌惮苏氏一门,虽说苏瑾瑜的哥哥苏瑾轩是一位行得直坐得正的将才,可他那些一表三千里的各种亲戚,还有祖辈累积下来的手下,都是一些静不下来的主儿。
所以,在苏瑾瑜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时,他才会小题大做,将苏瑾瑜打入冷宫,也是想让那些人收敛收敛,杀杀他们的锐气。
可,如今看着躺在床榻上,心存怨恨的苏瑾瑜,皇上既心疼又无奈。
只是,如若重新选择,他依旧会如此。
这便是身为帝王的无奈。
可是……
寝宫中,烛光下,公孙昊的视线缓缓地从苏瑾瑜的病容,看向了手中的小衣服,心不由地一痛。
这是他满心期盼的孩子,他本以为入了冷宫,可以两全其美,却不想,事无完全。
没人知道,在知道瑜儿有了他的孩子时,他有多高兴,有多兴奋,可是……母后的话却犹如当头棒喝。
皇上,苏妃若有子,苏氏更是树大招风,苏瑾轩虽无叛逆之心,可他父辈留下的那群手下,却不是甘愿安分的主。届时,外戚过大,这朝堂……
太后的话虽说点到为止,可是皇上却已经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外戚,是历代皇朝,最看重的一个问题。
也是最要把持住的问题。
皇帝传位,一般都不会传给外戚势力过大的儿子,反而会传给那种无依无靠,或者是母妃家室一般的,无论如何都不会传给外戚在朝中手握大权的皇子。
当今的皇上,公孙昊,他的母后娘家也不过只是一位正三品副都御史,直白的说,那就是一个读书人,没多大的权在手。
太后的警告让当时兴奋过头的公孙昊,一下清醒了过来。
可谁都不知道,那一夜,这位年轻的帝王,一夜未眠,更无人知道,他早已把那未曾出世的孩子,取好了名。
公孙御天。
取苏瑾瑜闺名的谐音,取这天下,促成此名。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皇帝准备把这大泰天下交在那未曾出世的孩子手里。
御医终于赶来,公孙昊赶紧收起神游的心,起身之时脸上已恢复一个做为帝王该有的风轻云淡的样子。
待华御医把完脉,才淡然地问道:“华卿,怎么样?”
华御医一鞠躬,恭敬地回道:“启禀皇上,昭容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外加心事过重,这会儿气急攻心,才晕了过去。待喝几服药便能安康,不过,娘娘因上次小产,月子里又伤心过度,这病根就落下了……”
华御医说到这里,就开始吞吞吐吐,不敢再往下说。
皇上一见,立刻喝道:“说啊,到底怎么治,怎么养?这皇宫大苑,难道就养不好一个人了?”
“皇上……”噗通,华御医吓得跪了下来,开始磕头解释,“娘娘当年大出血,这月子没养好,这病根,这病根……”
公孙昊看看华御医那副诧异恐慌的模样,再看看床上躺着的苏瑾瑜苍白的脸,顿时大怒:“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估计,估计,好不了了……”
“好不了?”皇上神色一凛,吼道:“什么叫好不了了?”
华御医吓坏了,只能直说:“可能再也无法怀孕了。”
啪的一声。
王喜贵拿在手中的浮尘掉在了地上。
而公孙昊直接一脚踹开了华御医,从无有过的震怒,冲外面怒喝:“来人,把他拖下去斩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华御医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不断猛磕头。
公孙昊双眼一扫,狠狠射向扒着自己腿的华御医,冷哼道:“饶命?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朕岂能饶你性命。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朕亲手来办。”
语毕,再一脚踹开了华御医,坐到苏瑾瑜床边。
龙颜大怒,小命不保,华御医没办法,除了干嚎求饶说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留住自己这颗脑袋。
“皇上,当年娘娘流产时,给她看病的是李太医,与奴才无关啊,是李太医开的药方,导致了娘娘不能再生啊……”
“等一下。”公孙昊立刻看向快被人拖到寝室门口的华御医,“到底怎么回事?”
华御医一见,心知自己有救了,连忙爬了过去,痛哭流涕道出真相:“皇上,奴才当年刚刚进宫,有幸跟在太医院主事李太医身边学习。娘娘流产后,因李太医……开的药其中有三味很是特别,再加上娘娘失去孩子心事过重,这才没养好……”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公孙昊可不给他废话的时间,言语直戳重点:“别废话,你只要告诉朕,苏昭容不能怀孕是不是跟李太医开的那三味特别的药材有关系?”
“这,这……”华太医有些犹豫了,这种掉脑袋的事儿,谁敢胡乱说是啊。
“说!”然,公孙昊可管不得那么多,一双眼里的怒火能烧死一堆人。
华太医跪在地上,这时只能硬着头皮,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称:“是!”
得到肯定答案的公孙昊火气彻底爆发了,因为气急,胸膛起伏不断,吓得满室的奴才心惊胆颤。
就在众人暗自思量李太医的下场之际,哪知皇帝的火气又缓和了过来。
“今后,苏昭容的一切都交给你打理,若是有丝毫差池,朕就诛你九族,听到没。”话是对着华太医说的,虽已没了先前的爆怒,但天威慑人。
华太医哪敢有异议?吓得只顾慌乱地磕头应下。
搞定了华太医,公孙昊又让婷绾把延禧宫的奴才都给叫了回来。临走时,又吩咐她:明日将莲姨悄悄带到乾清宫去,他有事要问。
婷绾不敢多问一个字,一一应下。然后看皇帝带着来时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回了乾清宫。
当莲姨与一众宫女太监回到延禧宫,见自家主子就那样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而她旁边,就只有华太医一个人时,个个吓得不轻。
第二日,各殿各宫的主子得到了这么一则消息……
皇上昨日去了延禧宫,可还没待到半个时辰,就宣了太医,然后,绷着一张脸,带着人怒气冲冲地回了乾清宫。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正是没人知道,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揣测。很快,风言风语袭卷了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有说苏瑾瑜在装病,有说苏瑾瑜真的病了,有说苏瑾瑜已经病入膏肓;更甚着说苏瑾瑜昨日接驾后,还没跟皇上亲热就吐了皇上一身的血,这才惹恼了皇上……
不管是哪一种,所有人都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皇上虽去了苏瑾瑜那儿,但是苏瑾瑜却没有侍寝。
一时间,有人笑,有人乐,有人旁观,好不热闹!
长乐宫。
“你是说,苏瑾瑜支走了宫里全部的奴才时,皇上正好去了她的延禧宫?期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就又走了?”
一位身穿红色宫服的宫女,听到主子发问,便恭敬地回道:“是,娘娘。昨日下午苏昭容突然将整个宫的奴才们都差遣进了水殿,并吩咐了不过三更不许出来。可是,不到一更时,就有人来叫,说出事了,苏娘娘病发了。”
“病发?”坐在贵妃榻上,穿着华丽的左贤妃眉头一凝,“什么病发?”
宫女一怔,赶紧答了:“说是三年前,苏昭容落水以至流产后,没养好身子。今日皇上去了没多久,她便昏了过去,到这会儿都没醒。据御医说,苏昭容这辈子都不能怀孕了。”
“不能怀孕?”左贤妃惊叫着站起了身,眼睛睁得老大,“此话当真?”
宫女四下看了一眼,凑近了对左贤妃小声道:“当真,奴婢偷偷塞了点银子给在场的华御医,话都套出来了。别说是怀孕,能活到三十就不错了,而且每逢阴雨严寒之际,全身都会疼痛,生不如死。”
仿如晴天里一道响雷,左贤妃一屁股坐回贵妃榻上,呆怔了半天后,却又笑了起来,“哈哈,命,这就是命……看到没有,这就是命,她苏昭容就是个没福气的命。”
她的笑声犹如鬼魅,宫女听在耳里,悚到骨子里。只能傻站在原地,继续听着自家主子越笑越惊悚。
好半晌后,左贤妃总算是笑够了。
风姿卓越地从塌上起身,理了理自己因刚才的大笑而乱了的发髻,莞尔道:“走,随本宫去瞧瞧那只下不了蛋的鸡。”
景仁宫。
“娘娘,刚才延禧宫那边传来消息,苏昭容不能再怀孕了!”
温良妃拿着一本书坐在景仁宫的院中,静静地翻看,忽然听见自己的贴身宫女这么一报,柔和的眉头渐渐凝聚一团,手中的书也滑落到了双腿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她问眼前的宫女,“是哪个御医确诊的?”
宫女回话说:“是太医院的华太医。”
“华太医?”温良妃干脆将把放到了桌案上,站起身,一边在脑子里思索华太医的背景,一继续问贴身宫女:“其它宫内有何动静?”
“奴婢尚未查到,不过,苏昭容目前还在晕迷当中,既然奴婢能知道这个消息,想必其它宫也都知道了,估摸着这会已有人送东西过去探望了。毕竟,上面那位心里还是有她的,至于具体情况是怎样,奴婢还不知!”
“嗯。”良妃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宫女的分析,细想了下,转而吩咐她:“你去把年前皇上赏赐的千年人参,送到延禧宫去,就说……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宫女一听自家主子竟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人,遂吃了一惊,“娘娘,这心意也……太重了点吧。”
“哼……”良妃冷笑,“重?重才好呢,你有没有听过,虚不受补!最好补死了,也省得本宫劳神。”
钟粹宫。
“病了?”李德妃坐在佛堂里,忽听宫女来报,嘴角不禁现出一抹讥讽:“昨日还好好的,今儿个怎么就病了,不用理会。”
宫女一见自家娘娘竟然不理会,立刻急了,出言劝道,“听说左贤妃去看了,差不多这时已经快到延禧宫了,温良妃那儿也送了东西,娘娘,咱们这边……”
“闭嘴,皇后娘娘都没表示呢!本宫去争个什么劲儿,不管这苏昭容是真病还是假病,本宫都捞不得好处。你且盯着,皇后娘娘要是去了,就跟本宫说一声,若是只是派人送了东西,你也随便找一件低于皇后的礼品送去延禧宫,记住,切勿压住其它宫中的人。”
“是。”
就在三宫六院各怀心思,各种出手表现之时,未央宫的王皇后,却什么话也没有。只是吩咐了宫中内侍一声,去乾清宫瞧瞧,皇上在做什么。
待到内侍回来禀报,说皇上议完朝就出宫去了皇叔那儿后,王皇后这才眉头深深皱起,半天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委。
“先送点东西过去,皇上回来后,记得通知本宫。”最后,皇后如是应对。
果真,最简单是未央宫的那位,看得最透彻的也是未央宫的那位。
然而,此刻的宫外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莲姨被公孙昊带出了宫,面对着眼前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帝王,莲姨直言不讳:“皇上,您对不起我家小姐。”
想起临来前苏瑾瑜吩咐她说的话,没容公孙昊反应,莲姨又继续道:“三年来,您在宫里逍遥度日,枉我家小姐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坐在冷宫最高的屋顶上,看着您上朝的地方。”
“她说,您可能也在看她,她坐在那儿就不怕您看不到她了,而且,最高处离您也最近,这样她就能更接近您了。”
“除了这,您知不知道,当年被打入冷宫后,小姐差一点疯了。她不相信你会把她打入冷宫,每天要死要活,最后还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好一点,可是,孩子没了后,她整个人都神经兮兮,什么话也不说,就一个人往最高处的房梁上跑。”
“您没见过那时候的小姐,您根本无法想象,她是怎么过来的……”
“皇上,奴婢求您可怜可怜我家小姐。若您真爱她,就让她在后宫里安度晚年吧,她如今身为昭容,上有四妃一后压制,本就步步惊心,搞不好,哪天莫名其妙命就没了。”
若是第二人,敢当着皇帝的面如此放肆的指责他,公孙昊定然当场怒斥对方,‘你把皇宫当成什么地方了?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可是如今,面对着这个可怜巴巴的老妇人,喜怒无常的帝王竟然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主要的是,他心中有了亏欠,对苏瑾瑜的亏欠。
而这份亏欠,也正是苏瑾瑜想要得到的。
“娘娘,真是好计策。”
延禧宫内,华太医把手中煮好放了有一会儿,此时尚处于温和的汤药递给卧于塌上的苏瑾瑜,笑着夸道。
苏瑾瑜接过,露出一丝淡笑,“这多亏了华太医的鼎力相助,若不是华太医被逼到绝境了,还能保持冷静,这出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说完,苏瑾瑜仰脖喝下了碗中的汤药,眯眼,眉凝了有那么一瞬。
华太医见此,以为药苦,即灵巧地拿出甜枣递到苏瑾瑜面前。
然而,苏瑾瑜却一口吞完嘴里的药味,反冲他摆了摆手,说:“良药苦口,若这点苦楚本宫都忍不住,这今后漫漫长日,本宫又将如何在这风口浪尖上立足?”
这药有多苦,华太医是知道的。
此刻,瞧着苏瑾瑜只是凝了一下眉,立刻又恢复到了淡漠的神色,完全没被那一股子的苦药味所影响,才算真真正正地舒了一口气。
心头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人吃人的宫里,他总算跟对了主子,压对了宝。
三年前,他刚入宫医治的第一位病人,便是被打入冷宫的苏瑾瑜。
刚入宫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难免都会犯个多嘴的毛病,尤其是行医济世的,没被大染缸染黑之前,都还是一缸子清水。
他当年就是一缸子清水,跟在别人后面来到冷宫给意外流产的苏瑾瑜问诊。
诊病下药时,华太医就因多嘴的毛病犯事儿了,他瞧见李太医的药方,就说了一句,“您是不是开错药方了,这些都是大寒之药啊?”
得,这一问,可不就出事了,毁自己了?
李太医当年在太医院可是权利在握,太医行首主事的位置。
他这一多嘴,立刻招来排挤,什么太监宫女,冷宫的活计都跑到他头上了。
几次没什么关系,这时间一久儿,他自己也感觉出来了。
因此,冷宫每回什么人病了,都是这一位来,苏瑾瑜就算不留心,也瞧出了点苗头来,几次打招呼,闲话家常过后,这话也就套出来了。
当时,苏瑾瑜也没跟华太医废话,直接给他指了一条路:“华太医啊,你这是跟我犯了同样的毛病了。你呀,若你不嫌弃我已是一位失了势的冷妃,便信我一回去找一个人,到他那儿去请教请教。”
“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娘娘就算是冷妃,那也是皇上的妃子,是大泰的后宫娘娘。”华太医当时是这么回她的。
苏瑾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给华太医指点了一个方向,然后写了一个人名交给他。而这个人,便是……李德开。
李德开那时刚被连累,人正遭着罪呢。
人说,烂船还有三寸钉,不管怎么样,李德开也是宫中老人,人情世故方面的事儿,远是苏瑾瑜跟华太医两人不能比的。
经过李德开的指点,华太医茅塞顿开。
然后,在李德开的指引下,终于化险为夷,没再招人排挤。否则,这时间一长,不说他会不会被革职,不被人下套丢了项上人头,都要烧香拜佛了。
昨晚那一出,既然是苏瑾瑜早已设计好的,那华太医这里自然是早就打点过了。
因此轮值时,他便故意拖延时间,让自己走晚点。这边皇上一派人来太医院宣太医,那边他自然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直接赶到了延禧宫。
不过,那三味大寒之药也确实是有的。只不过是这些年里,华太医多次私下里帮着苏瑾瑜调理。所以就算当年真伤了身,但也不至于不能怀孕。
再说苏瑾瑜这一出戏,也多亏了李德开献计才会如此精彩。
李德开把如今苏瑾瑜的境况分析了一下,尔后得出:如今,上有皇后主持后宫,四妃压制,苏瑾瑜想上位,一个字,难。
尤其,苏瑾瑜刚出冷宫,皇上又把延禧宫这宫内最独特之地交予与她住……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此时都不易拔尖,出头。
所以,只能以退为进。
而这个以退为进就是让苏瑾瑜找机会,叼着皇上,最好让皇上更加对她感到亏欠。
李德开就对苏瑾瑜说了:“娘娘,若计划能到这儿,您今后的日子,不管是否受宠,皇后跟四妃也再不会把您放在眼中了。”
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不管是普通家庭,还是官宦世家那都是一件大事,而最终的结果都是女人承担一切。
好一些的,从偏房过继个孩子,不好的,直接打入冷宫。
而这些还只是宫外,这宫内,那就更不用说了,若能生个皇子出来,那身份自然今非昔比。
如今,皇上二子三女,小皇子乃王皇后所出,长孙嫡子,若没个差错,他便是皇位继承人了。
二皇子是丁淑妃所出,她家世一般,可这个儿子,却让她坐实了这淑妃的位置,不知招来多少人眼红。
至于女儿,都是一些品级较低的美人、才人所生。
按李德开给苏瑾瑜的进言便是……以退为进,以静制动。
先退而求其次,博取皇上更多的心思,让皇上打心底感觉自己亏欠了她。
这样一来,皇上对她的关注自然就多了,为了不引起上面几位娘娘的妒忌之心,苏瑾瑜如今只能让自己处于一个弱者的地位,而这个弱者,还必须得到众人的怜悯与同情。
苏瑾瑜如今把消息放出去了,一个没有儿女,有可能将来再也无法生育的妃子,任她如何折腾,也折腾不出个什么劲儿来了不是。
此时,延禧宫寝殿内。
华太医赞赏地看了苏瑾瑜一眼,转身把手中的药碗搁置在桌面上,而后才对苏瑾瑜小声道:“不知,娘娘今后是如何打算?”
床榻上,苏瑾瑜干咳了几声,昨夜她虽是装晕过去,但还是受了风寒。待咳嗽停下,苏瑾瑜看着华太医,谨慎反问:“未知华太医有何指教?”
华太医一怔,即紧向苏瑾瑜鞠躬,“娘娘过谦了,华英乃一介山野匹夫,又如何能……”
“华太医这又是何必?”不等华太医说完,苏瑾瑜虚弱地摆了摆手,打断他,“这里又没外人,别说那些虚的。”
华太医一笑,这才启口:“以奴才看,娘娘这延禧宫,虽说侍候的人不少,但真贴心的,怕只有莲姑姑一人。娘娘如今不宜再四下走动,为何不把绿芷、绿珠与绿翘那三位丫头召回来呢?也好有个贴心人不是。”
华太医这么一说,床榻上的苏瑾瑜便沉默了。
苏瑾瑜何偿没想过要将绿芷、绿珠她们给招回来?上辈子,这二人都是忠心护主,为了她而被人害死。
可如今,她若把这二人招回来的话,那就免不了连绿翘也得给招回来。
绿翘当年的背叛,苏瑾瑜至今无法忘怀,未免再见面时,一时忍不住,把对方给活活掐死,因此,她才会至今没去浣衣局看望绿芷和绿珠。
华太医见她久久地沉默不语,便也知趣地站在一旁没再接下去说话。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才听苏瑾瑜缓缓地开口唤他:“华太医。”
“娘娘,奴才在。”
“她们三人目前在那儿?”
苏瑾瑜猛不丁的一问,让一直弯着腰,低着头的华太医直接愣住。
下意识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卧于床榻上的苏瑾瑜,心下虽纳闷苏瑾瑜为什么会问这个她明明就知道的问题。
嘴里却还是谨小慎微地回答了:“回娘娘,绿芷与绿珠姑娘目前在浣衣局,绿翘姑娘在进入浣衣局半年后调去了永和宫,照顾皇子们。”
“呵……”听到答案,苏瑾瑜的眉宇之间闪现出一抹讥笑,似是很随意地笑说:“这倒是个轻松活计。”
华太医并不知道绿翘背叛一事,这时委实猜不透这位女主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多嘴一问。
因此,只能顺着苏瑾瑜的话,称:“是。”
“华太医,你说,同样是本宫身边的贴身丫鬟,为何绿芷绿珠一直久待浣衣局,而绿翘却去了永和宫?难道是因为她长的比绿芷与绿珠更喜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华太医心下咯噔一声,脸色当场就变了,哑着声反问:“娘娘,您的意思是?”
“好了,有些话,华太医心里晓得就好,切莫再犯了当年之错。”
华太医一顿,赶紧拘礼,“娘娘教训的是。不过,那浣衣局也不是个久待之地,两位姑娘……”
听着华太医一直抓着绿芷绿珠上面的事儿不松手,苏瑾瑜微微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华太医,“华太医啊,你这儿是……”
华太医顿时满面羞涩,吞吞吐吐地把这些年来因苏瑾瑜的关系接触绿芷绿珠,三人接触一久,便情投意合。
绿芷绿珠两姐妹更是同时心系上了体贴入微、并博学多才的华太医,如今三人已是情根深种。
因此,华太医才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原来是这样。
苏瑾瑜看着站在自己床榻边的华太医,免不得一脸严肃:“华英,你可知,这二人不仅仅是本宫的贴身丫鬟,更是陪本宫一起长大的姐妹。在关外,所有百姓皆知我苏家有三姐妹……”
苏瑾瑜话还没说完,华太医已经惶恐跪地,急着禀明心意:“娘娘,奴才对她二人之心天地日月可鉴,奴才早已对她们承诺,若能迎娶她们,永不纳妾。”
看着跪于地上的华太医,苏瑾瑜一脸沉默,好半天才微微摆手,“本宫乏了,这事待本宫问过绿芷绿珠后,再议,你且先行退下吧!”
华太医微微仰首,见苏瑾瑜脸色是真的不好,再不敢多说,弓着腰退了出去。
寝宫内终于只剩下苏瑾瑜一人了,也只有在这种无人的时候,她才能全身放松下来,享受片刻的宁静。
只是,心里免不了还是想着华太医与绿珠,绿芷的事,免不了还要叹息一声。
方才,听华太医说起绿芷绿珠时,她本以为他只是看中了这俩丫头中的一人,没想到,他竟想俩人全收了。
虽说三人是情投意合,这华太医又是医学书香世家,也算是良缘一桩。可,错就错在他一下就看中了绿芷绿珠两个人。
若是他看中一人,苏瑾瑜刚才便可许诺与他,可是,这一下看中两人,让她心中的计划,一下错乱了……
想至此,苏瑾瑜眉头紧锁了起来。
直到莲姨回宫,苏瑾瑜还一直保持一个动作,想着如何能解决这事。
若可以,她怎么都不想破坏同她一起长大的姐妹们的良缘。
莲姨一回延禧宫,就见苏瑾瑜心事重重,眉头紧锁坐在床上,便出声问道:“娘娘,你在想什么?”
苏瑾瑜正想事想得出神,莲姨这般轻声细语的问话,她自然是没能入耳,也未有察觉屋里已多了一个人。
莲姨见她想事情想得忘神,为怕吓着对方,便小心翼翼走过去,抬起手,在苏瑾瑜面前晃了晃。
但见,苏瑾瑜身体猛然一颤,人立即回过神来,“莲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她正常了,莲姨才微微放了心,但还是关切问:“娘娘,你在想什么,莲姨喊了你好几声,都没个反应。”
苏瑾瑜轻轻摇了摇头,伸手过去拉住莲姨的手,让她坐在床沿边,嘴角露出笑意:“莲姨,你放心,我没事。你那边怎么样?”
她不想说,莲姨自是不会多问。
不过还是免不了在心头微微叹息、感慨:她一手带大的小姐,真的变了,这些日子以来,看着她为人处事,种种所作所为,她有时真的分不清,主子究竟是何意!
就比如,她那身子,明明在冷宫时,还算调养得健朗,为何突然自己要把自己给饿坏,糟蹋成现在这副病弱模样?
再比如,她跟皇上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高深莫测,令人费解。
虽说心中有诸多疑问,但因莲姨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
再加上她生性朴实,当时琢磨不透的事,也只是难过一下,睡一觉便自己想明白过来了。
当然,这里的想明白,并不是指莲姨琢磨出来了苏瑾瑜到底在打什么迷糊眼,而是她想明白了自己的心……
不管如何,只要孩子好,那一切都不重要。这就是莲姨自己琢磨出来的道理。
她这辈子,大半生都是生活在苏家,苏瑾瑜与苏瑾轩的爹娘去世后,她就等于是他们的亲娘。
莲姨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血。所以,对于她来说,苏瑾瑜跟苏瑾轩就是她的亲生骨血,这么多年的感情,是无人能及的。
也是因为这点,苏瑾瑜才会什么都不说明,就让莲姨去做,去办!
不是故意瞒着她,对她不放心,而是有些事情,苏瑾瑜并不想让这个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的亲人,劳心、伤神。
苏瑾瑜心里明白,这世上能对她无私奉献,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人,除了跟她有血亲的哥哥,就只有眼前这位照顾了她二十余年的莲姨了。
至于其他人,都是有某些因素存在的!
莲姨坐在床榻边,听见苏瑾瑜的话,没先回答,而是弯下腰帮苏瑾瑜捏了一下被角,然后,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直到把被子盖到苏瑾瑜下颚了,嘴里才忍不住叨咕了一句:“身子是自己的,这肩骨头要冻坏了,以后有得你受的呢!一遇寒,疼得让你哭都没眼泪寻去。你看你现在的身子,昨晚又晕了过去,莲姨要走了,你可怎么过哟……”
说着说着,莲姨情绪就上来了,波动甚大,直接就红了眼,眼泪花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哗哗的,止也止不住;“你要有个什么闪失,我死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爹娘啊!”
看她突然哭了,苏瑾瑜顿时就乱了,慌忙坐起身,好言相劝:“莲姨,你这是怎么了?我好好的,你也好好的,咱们都会长命百岁,你可别说这些晦气话……”
哄了半天,见都没效果,她只好似真似假地威胁了:“莲姨,瑾瑜求你了,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可也哭了哦!我真哭了哦,华太医可说了,我不能哭的……”
这一招果然奏效。
她话没说完,莲姨便忙用锦帕擦干泪水,红着眼安慰床上的人:“好好好,莲姨不哭,你也不能哭。”
莲姨哭红的双眼,苏瑾瑜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对她的愧疚也就越发深重了。
看来,昨日不仅仅是把皇上吓的不轻,莲姨更是吓的不轻啊。
她是怕莲姨在皇上面前说错话,会露馅,所以才没告诉她昨日夜间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
今天早上天未亮醒来,也只是吩咐了一下她,当着皇上的面该说些什么话,而对于昨夜晕倒之事,依旧没对她吐露真相。
“娘娘,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去说了,求皇上能让你离宫,如若不离宫,就请求降品级,搬离延禧宫……”
莲姨絮絮叨叨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今日天色微亮……也就是苏瑾瑜刚醒来不久的时候,乾清宫就来了一台轿子,停在了延禧宫门前,直接把莲姨带进了乾清宫。
然而,她在乾清宫换了一套衣服后,跟着一位侍卫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一直驶到郊区,直到中午才开回城内,她与皇上就在京城内的一间小店里见了面。
苏瑾瑜听完事情的经过,面色凝重,沉寂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莲姨问:“他听完你说的话,有何反应,说了些什么?”
莲姨摇了摇头,“皇上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
莲姨郑重答:“是,什么也没说。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摆了摆手,然后带我出宫的那名侍卫,就又把我送回了宫。”
边说,莲姨边一点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忽然又道:“不过,皇上的脸色倒是非常难看,尤其是我求皇上放你离宫时的样子,很吓人。但却没发火,想必是对你心生愧疚吧!”
一听莲姨这句话,苏瑾瑜笑了,后面还有什么都不用再问了,她想要的已经得到,其它的细节,不重要。
当晚,皇上再次驾临延禧宫,虽没留宿,却也待上了一个时辰。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次苏昭容会不会因祸得福。谁想,第二日,皇上竟什么都没赏给苏瑾瑜,只是免去了她每日至未央宫的请安之礼。
苏瑾瑜听到旨意,只是淡淡一笑,每日依旧撑着身子去未央宫向王皇后请安。
王皇后也真假不明、苦口婆心地劝过,不过被苏瑾瑜一句:“礼数不可废。皇上免去臣妾请安之礼,是怜惜臣妾,若然臣妾真的不来,那就是不懂事了”给作了罢。
王皇后看着如今的苏瑾瑜,倒真觉得她是变得玲珑透剔,懂事了不少,同样,也变得更像一个宫中的可怜女人了。
就在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拉拢苏瑾瑜,而苏瑾瑜脸色也刚有起色时,一道消息在后宫炸开了花儿!
左贤妃有身孕了。
苏瑾瑜听到这个消息时,人正在延禧宫后园舞剑。
这套流云戏水剑法,是苏瑾瑜的哥哥,西北大元帅苏瑾轩所教。
剑法柔和,似流水行云,缓慢柔和,舞起来美伦美奂,非常美观……苏瑾瑜穿着一身素淡蓝花底长袖裙装,站在刚长出花骨朵的月季花丛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此时,收了招式,苏瑾瑜接过婷绾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额前的汗液,似笑非笑地重复刚听到的:“你说,左贤妃怀孕了?”
婷绾现在是真的有点怕苏瑾瑜了,一听她这样问,连忙点头称‘是’,尔后,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这会儿皇上大概已经赶过去了。娘娘,您……”
苏瑾瑜轻轻走在园内小石子路上,听见婷绾的话,停了下来,侧头看向她。
那样的眼神,免不得让婷绾心惊胆战,不知自己哪儿又不对了。然后,就听见苏昭容忽然一手抚在腹部,一脸冷然,淡淡地开口:“本宫这儿,也曾怀有龙子。”
婷绾当下一惊,整个后背都凉了,完全不敢去想苏瑾瑜话里到底何意。
其实,苏瑾瑜这话,就只有一个意思……能生下来才叫本事。
这话,虽是苏瑾瑜含沙射影说出来的,可是在其它宫里……
景仁宫。
此时,整座宫殿静悄悄的,真真是鸦雀无声,一堆内侍奴婢诚惶诚恐地跪在殿外,而温良妃坐在圆木凳上,寝宫的地上已是摔了不少东西。
突然,又见她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一脸阴狠,直到砸在桌面上的手掌因怒握成了拳,她才冷冷一哼,斜着眼看向窗外……
“怀孕?本宫倒要看看她左莹儿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比起温良妃的淡定,未央宫这边的王皇后就平静多了。
近侍禀报了左贤妃有孕的消息后,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再向一旁的锦瑟吩咐了一声:“备点东西,晚点随本宫去长乐宫看看。”
就没了后话。
锦瑟一听,百般不愿,当场就多了一句嘴:“娘娘,您都不急吗?这左贤妃……”
没等她话说完,王皇后便抬手阻止。
最终,还是不忍看一直跟在身边的人为她而着急,才淡淡地跟锦瑟说:“莫急,怀上了又能怎样?能生出来,还得生出个龙子来,那才算本事。”
至于另外二妃,那是更直接。
丁淑妃正喂着她的二殿下饭,抽空瞟了一眼前来汇报的贴身宫女,尔后笑着看看自己的儿子,又喂了一口饭给年仅四岁的儿子。
才对旁边的宫女用讥讽的语气,说:“再能生,那也是在本宫皇儿下面的,皇位就算轮也轮不到她儿子身上。”
说完这话,丁淑妃又转向了自己的儿子,放柔了声音对他笑道:“皇儿,你可要给母妃争气了哦。”
而李德妃倒是什么话也没说,不过那脸色怎么看都不怎么好看。
子时过后,各宫各殿在收到王皇后已前往长乐宫的风声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带着各自的贴心内侍宫女向长乐宫而去……包括苏瑾瑜。
一后四妃九嫔齐聚长乐宫,这后宫大戏可不就又要开唱了?
一到长乐宫门前,苏瑾瑜正好遇见了李德妃,行了礼,苏瑾瑜便随着李德妃由长乐宫的内侍引进大殿。
长乐宫位居皇宫西边,又称‘西宫’意为:永久长乐。
周回二十余里,有鸿台、临华殿、温室殿及长信、长秋、永泰、永宁四殿。
长乐宫以香木为栋檬,以杏木作梁柱,门扉上有金色的花纹,门面有玉饰,椽端上以璧为柱,窗为青色,殿阶为红色。
殿前左为斜坡,以乘车上,右为台阶,供人拾级.黄金制作的壁带,间以珍奇的玉石,清风袭来,发出玲珑的声响。
宫中有一天然温泉池,宫后园林中有七处泉眼,按《易经》上所言,这儿就是七星连珠之地。
那是国之命脉之地,是一个福寿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定能长命百岁,福寿安康,是一处可改命的地方。
皇上当年把这儿赐给苏瑾瑜没想这么多,他想的不过是那永久长乐四字,显然这一点,苏瑾瑜在入住这个宫殿时,并没这个感觉。
如今再看着上辈子自己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苏瑾瑜感触良多。
顺着台阶拾步而上,苏瑾瑜脑海里甚至能描绘出这里的每一处景色,她还记得,当年进宫那会儿,她在这里的的确确是开心快乐的。
可是,日子一久,跟宫里各个心怀鬼胎的女人接触一多,就什么都变了,变得乏味,变得让她浑身难受。
她好像忽然被关进了华丽牢笼里的小野鸟儿,牢笼里关了各种的家养鸟儿,刚开始她还感觉稀奇。
可是一圈相处下来,她就发现自己好多地方跟她们不同。
她学不来别人的阿谀奉承,学不来别人的娇媚,更学不来宫中女人的勾心斗角。
直到,家破人亡。
至此她才明白,不是什么能不能学不来的事儿,而是她能不能狠下心。有了这个决心,她才可能在这个人吃人的后宫,争出个地位高低来。
怀孕
一路走走看看,也就过了。
已经踏进了内殿的苏瑾瑜,可没打算再搬回来。人家住过的宫殿,她半点都不稀罕。要住,那也不是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