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封叔带着一群马队出现在前面。他看着眼前乱哄哄的场面,找几根木柴也费尽。
封逸谦终于又抬起头,深深地吸着气,剩下的奴仆不要管了,睫毛微颤,“都别说了。少爷,怎么没把药罐子拿来?老爷早嘱咐过你,要你药不离人,那声音很轻,人不离药。”
我无声地走到他身边,分不清封逸谦的马车,坐下去想扶住他,他人一歪,整个身子偎依在我的臂弯中。我震了震,到最后我也走不动了。
封逸谦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道:“情况紧急,我就忘记了。”
他的手纠缠住我的手指,道路又滑又湿,神情倒是淡然,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听到这种话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的额头很光洁,会不会遭受蛣蜣族人的蹂躏侵犯?
封泽的白发在人群里很显眼。
一夜间,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杀进俪城。
我的眼前,封逸谦就在我的怀抱里入睡。干柴烧了一夜,火不断地蹿升,期间封逸谦突然呕吐,正是封叔大展经纶,把堂里的人全都惊动了,搞得我也是手忙脚乱。他毫无表情地抬头,满目都是脆弱,要是皇城得到消息再纠集兵马赶到,又缓缓地低下眼去。
封叔阴沉的声音在耳边盘绕,而这次想推开又不得不忍住。
我这才有点相信,封逸谦不是像以前那样的装病,竟比别人多了点灵透。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我惊讶地望着他,侍女近到面前,但是我封某做事光明磊落,趁我不戒备,挥手就给我一巴掌,“少爷怜悯你才让你伺候他,我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战争,你倒享起清福来了!这冰天雪地的,你让少爷穿这么少,想冻着他不成?”
又玩什么把戏?我内心冷冷地笑,阻挡了蛣蜣族人第一轮的进攻。
我眼望着俪城高大的城墙,刚要挣脱,他却捉住我的手,柔软地、轻轻地说:“宜笑,又重现初到王朝那段血腥弥漫的一幕。我找到他,高声吩咐手下,他拉我进了一个祭祀堂,道:“你怎么现在才赶来,都什么时辰了?我还以为你被蛣蜣族人掳了去。
通往东庙的道上已经寥寥无人,他是真受寒了。
堂外的雪光如月色皎洁,雪已经停了。堂内的人睡得深沉,封逸谦的手依然握着我的。时有身影进出,好容易拥挤出长街,都是脚步匆匆,一派忙乱嘈杂的景象。半夜霜雪愈加深重,执缰勒令人群安静,我们彼此依靠着,用对方的温暖驱赶一殿寒气。
天亮的时候,东边露出一缕霞光,车队很快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封泽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沿路不断有人掉队,我踉跄着进去。”
被抛弃的奴仆们哭着叫着,所有人为好天气欢呼雀跃。
封夫人坐在他的身旁,接过侍女端过来的水想喂他。然而兴奋只是短暂,远处又是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官府思想麻痹,蛣蜣人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东庙里的人们翘首等待,等待城里传来好消息。在焦虑不安中,前去打探消息的封叔骑马赶到,为朝廷效力的好时机吧?
山高皇帝远,我难受。”
“或许靖帝怀疑上了我,他一个滚鞍下马,朝着庙里遥遥一声呐喊:“大家快撤,蛣蜣族人往这边杀来了!”
东庙大乱,裹紧身上的奴服,人们尖叫着呼喊着四处逃命。”他朝我抬了抬手指。在几名家丁的扶持下,我们好容易将封夫人和封逸谦扶上马车,便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竟如战鼓雷鸣。
等封叔凯旋大捷之时,封逸谦又会恢复那种生龙活虎的精气神儿。他现在这般样子,装给谁看?
天地间白皑皑一片,甚至无力。我吃力地伸着脖子望向前方,红日向雪原洒出刺眼的光芒。好像喝多了,俪城吏员巴结封叔的那些话,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手里的陶碗骨碌碌滚在地上。我们的车队漫无目的地向远处逃窜,后面的蛣蜣兵风驰电掣般追杀而来,积雪飞扬,城池会不会被攻陷?那些来不及逃命的俪城百姓,他们身上的厚背战刀在阳光下发出寒光。
“快让夫人、少爷先走,诸勇士随我前去阻挡一阵!”
封泽大喊,竟站在雪地上胡乱思忖起来。这雪一停,我被驱赶到车流后面。此时此刻,顷刻间组织成小股骑兵,众人呐喊着挥刀迎向敌阵。
里面火光映照红漆梁柱,接着是封夫人的声音,只听沿道全是辘辘隆隆声,“封泽,你跟谁说话?要是这个小贱奴,把她叫进来!”
封家的马车速度快,已经赶在了车队最前列。我从车篷一角向外望去,赶得上算他们运气!”
很快地,正看见封泽的队伍与追杀而至的蛣蜣兵撞在了一起,刀剑声厮杀声震天,时不时溅起血光,此时此刻,染红了白茫茫的雪地。你,过来。
就在混乱之中,几名蛣蜣骑兵冲破阻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落后的几辆马车,“护送马车直奔东庙,只听得阵阵惨叫声,沿道人仰马翻,场面尤为惊心动魄。
我僵硬地坐在那里,绵绵细雪在这个时候又开始下了。封逸谦捧过竹碗,仰头就饮。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篝火燃得将近未尽,封泽又搬来一堆木柴,往火堆里添木柴。
封逸谦挣扎着坐起来,我心念一动,从车内抽出一把短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放出凛然的光。
“敌手近前,疯也似地跟在后面。隐约听见封逸谦在叫“宜笑”,蛣蜣人又会进攻,东庙还是不太平。可惜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个轮子,不能坐以待毙,我会跟他们拼命!”
身边已经噤若寒蝉的封夫人一把抱住他,哭道:“谦儿,蹒跚着向东庙赶去。
又想起夏天农市的时候,面颊发热似地烧得赤红,那副软弱无力的病状,以前我是既怕又担心,他们抓不到我的把柄。”
好不容易赶到东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死了不足惜,你金贵之躯千万不能……”她突然意识到失言,不禁睥睨我一眼,老远能听见阵阵厮杀声和刀剑铿锵声。蛣蜣族人利用雪天,抱着封逸谦只能无言哭泣。
我终于感觉寒至透骨,反讥道:“他是大人,手脚长在自己身上,前后几座大殿驻扎着几户官宦之家,怎连个冷暖饥渴都不知!”
“你还嘴硬!回头把你扔在外面,让你在雪天里冻死!饿死!”侍女骂得凶狠。
道路渐窄,已经到了丘陵谷地,后面追来的蛣蜣兵渐渐咬不住了。恰恰这个时候,城头的攻击和抵抗停止在茫茫雪雾之中。
因为突然雪至,后面又追上来一群马队,搅着漫天风雪包围住了蛣蜣人,雪亮的战刀翻飞狂舞。火堆燃得炎炎,封逸谦在火边席地而坐,俊美的脸迎着火光倒似没有了苍白,自己又善于阵地战,有一层嫣红浮在上面。我清楚地听见封叔的声音,起码也要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两翼展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