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办案件的工作人员得知赃款藏匿的地点后便迅速赶往了某家银行,在打开陈彩萍的保险柜后,发现了里面有很多张存折,每一张存折上显示的数字几乎都是带着一连串的“0”, 这一连串的“0”让办案人员数得直发晕,经过第一次简单统计,这些存折上的款额过亿。
面对这个数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怀疑统计是否出错,最终在经过几轮的核对后,大家才相信,眼前这个小小的保险柜里藏匿的资金真的上亿!
所有人都开始惊呼起来: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贪得这么多?
即使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陈彩萍依然保持着强悍的本色。法庭上的她对公诉人打断她的讲话表示非常不满,有条不紊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我没有犯罪,用假补偿的方式来拿动迁补偿款的事,那些开发商不仅知道,而且同意。因为这笔钱算是借款,开发商借钱给我做生意,我只是现在没有还而已,而那些指证我犯罪的证人都在污蔑我,他们害怕被我拖下水,就编造了一切谎言!”
面对公诉人的多项罪名指控,她逐一反驳,拒不认罪。虽然声音不大,却是句句犀利。
对于这种表现,和她相熟的人都觉得这样的局面也是预料之中,以她的个性,绝对不可能认罪,历来只有她压着别人,而外人却占不到她半点便宜。
案件僵持了几天,纪委书记杨再天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个“彪悍”的对手。
他走进陈彩萍的单间——这是特意为她安排的,毕竟把一个大权在握的女领导和一般犯人关在一起也不合适,为了让她配合调查,可谓是煞费苦心。谁知道,进了门,杨书记还没来得及张口,陈彩萍就噌的一下从铺着一层薄被的单人床上一跃而起,厉声质问杨书记:“你看这里,连个镜子都没有,是人住的地方吗?”
杨书记吃了一惊,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身材虽然臃肿,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杨书记不禁心里暗笑:贪官我见得多了,这样无所畏惧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看来这个女人大有来头啊!难道她真有什么过硬的靠山不成?
想到此,杨书记沉吟着坐在了房间中央的一张长桌的一面,指着另一面的凳子说道:“你也坐吧。”
其实陈彩萍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具体身份,只是被带来审问半个月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天这人一进来,她就知道是个能够左右自己命运的大人物,所以她也是横下一条心来,决定不惜代价“拿下”眼前的这个人。她纵横官场20年,当然知道想跟人谈判,就必须在气势上占据主动,因此才有杨书记进门时的那声怒喝。眼见这个人居然不为所动,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犹豫和怯懦,她知道,今天这场“仗”也不好打。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陈彩萍在心里盘算着:既然一进门没有把他给吓着,八成是这些人已经查透了我的底细,知道我没人撑腰。看样子,今天不放点儿血是不行了,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杨书记端详着对面的这个女人,迅速地在心里梳理着陈彩萍的所有资料,从已经掌握的大量证据来看,这个女人背后也不像是还有什么大的势力,充其量是拉拢了一些有权势的关系,但这些关系顶多是在她没出事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不至于舍命去保护一个犯下如此大案的女贪官呀!如此说来,眼前这个女人到了今时今日还是如此强悍,简直不合逻辑,唯一的解释就是“无知者无畏”!
两人之间这种无声的较量就如同金庸小说里那些江湖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无招之间已过千招,现在只剩下一剑封喉的最后一招了。
“这样吧,你把我放了,我给你600万。”沉默良久,陈彩萍终于狠了狠心,开出了自己心目中的天价。
杨书记一听这话,扑嗤一声就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陈彩萍,根据现在的调查结果,你贪污受贿的金额上亿,这区区600万就想打发我了?”杨书记边说,边胸有成竹地把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
陈彩萍却没听出来这句话中间蕴含的嘲笑与讽刺:“那你说,要多少钱才能放我出去?”
“陈彩萍!你别做梦了!”杨书记被眼前这个女人的无知彻底激怒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做梦,就你这样的人也能坐在国土局局长的位子上?你到底懂不懂法?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别以为只要你不承认自己犯法就没事,现在调查出来的证据摞在一起比你人都高,你还妄想逃脱法律的制裁?你无知!”
陈彩萍强势了一辈子,如今仰视着这个拍案而起的,还没说明自己身份的男人,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半句话可供反驳。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降入冰点。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第一次贪下几百万土地款的时候,她也是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总梦见警察破门而入,把她从床上拖走。那个时候,丈夫还总是安慰她,告诉她不要怕,这笔钱对我们来说是个大数目,在整个滨河市,那就连一滴水都算不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有工夫来发现这个?
果然,一年两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这笔钱的来龙去脉。可是这笔救了丈夫“命”的钱,却把丈夫带进了别的女人的怀抱。她想明白了,人生有什么是真的啊?短短的这几十年,有钱就花,该享受就享受,谁要是不知道对自己好,那才是个傻子呢!
从那以后,她开始时不时地贪“一点儿”,别人贪了,都特别低调,大多数贪官都信奉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因为高调做事不仅能打好“政治牌”,更能得到一些“民意分”。可她不,谁让她有个做生意的老公呢?虽说那个男人一分钱都不往家拿,但是只要跟他还有这个夫妻的名分,她就可以想穿什么穿什么,想什么时候换车,就什么时候换,身边的人都投来嫉妒羡慕恨的眼神,却没谁真正怀疑过她。
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没碰到用钱办不成的事——除了感情。
这十来年,丈夫也曾经回归过家庭,女人就是心软,见丈夫做生意亏了本,她就生出跟丈夫一生一世好好过一辈子的妄想来。可惜,好景不长,等过个一年半载,他的生意有了起色,他就又不着家了。她也看出来了,丈夫根本不是个干大事的料,做生意根本不在行,一颗心只怕有八成用在“好色”上了。
这个世上唯一跟自己亲的,也就是跟前夫生的那个女儿了,只要女儿喜欢,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她也舍得买来给她。可是女儿该吃就吃,该花就花,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钱,花完了用完了,还是跟她爸爸最亲。这两年陈彩萍也看透了,这是个只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现在还没出嫁就跟自己不亲近,等将来嫁了人,更是眼里没有我这个妈了!
想到女儿,陈彩萍还是觉得暗自心痛,什么都没了,女儿更不能搭理自己了。再过几个月,她放假回家,要是听说我被抓了,该多恨我啊?想到这儿,十几年没落过泪的陈彩萍终于掉下了眼泪。
她就这样,想了几天,哭了几天,终于狠下了一条心:反正是活不成了,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最终,心理崩溃的陈彩萍咬出了一大片被她拉下水的上级和下级,管他是谁,只要扯得上关系,她都要说出来,不为了什么减刑,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她来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要的只是报复。
纪委的人出现在杨兰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网上偷菜。
这些日子,“新城建设指挥部”的工作不太忙,樊主任也不常过来,只有几个像她这样的办事人员留守。这几天最大的新闻就是陈彩萍的事了,不过杨兰早就看这个“老上级”不顺眼,以后换个领导,说不定自己的前途还好一点儿。
她是根本也没有想过危险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你们找错人了吧?我跟陈局长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个工作还不满两年的小科员,我怎么可能贪污受贿呢?”
办公室里的几个年轻人都围了过来,有机灵的赶紧躲一边给樊主任打电话汇报这里的情况去了。其实小杨兰的事,樊主任已经知道了,她这一年多以来的变化,樊主任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
当初那个还算朴素的小女孩现在虽然整天都是得体的职业装,但着装的质量早就有了质的飞跃。还有她用的那些名牌包包,虽然樊主任不怎么懂,但也能看出来那都是些好东西,一个刚毕业的小公务员偶尔用一件两件这样的东西那是爱慕虚荣,可要是常用,那肯定是有问题了。
让杨兰没想到的是,纪委的人居然拿出了一叠有经办人杨兰亲手签名的文件,正是这些文件背后隐藏着陈彩萍贪污公款的事实。杨兰一见这个就哭了:“这些都是陈局长让我签的,有些事,我去跑了腿,有些事都是她们办完了,让我在经办人这里签个名,我真的不知道这背后有事,陈局长她办的那些个事又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呢?”
可是哭归哭,办案人员并不相信杨兰的话,因为从她的家里搜出了太多的奢侈品,就连一件普通的白衬衣都是1000块以上的高档货。这样的消费水平,说自己没参与陈彩萍的贪污行为谁信呢?
杨兰急得花容失色,现在这个局面,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她和李仓浩的关系来。后来,她的心一横:作风问题总比贪污受贿罪来得小一点吧?
案件越扯越大,因为陈彩萍贪污的数目实在太大,案件惊动的层级越来越高。媒体也得知了消息,每个牵扯其中的人,都知道这个案件的杀伤力太大,因此,被请来协助调查的人,都在极力否认自己与此事有关的同时,毫不吝惜地提供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