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冉雪,我放手,我们到此为止。
顾泠澜没有像言曜一样乐衷于扮演人体盆景,他看着冉雪进公司,就转身回了车上。言曜才刚点了烟,见他上车又摁掉。看着顾泠澜扣上安全带,才重新启动上路。车速难得地放得缓,平稳得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阿曜,我没那么脆弱。”顾泠澜靠在椅背上迷瞪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也不用……这么愧疚。从一开始,就该想到这一步了,不是吗?”
真的不算什么,爱错就爱错,他从一开始就认错。不过是在经历一场必输无疑的赌博,没什么大不了。
言曜怔了怔,他本来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可这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泠澜。是,他当初把顾泠澜拖下水时就知道到最后一定有人要放手,可……顾泠澜的放手,决绝得让他猝不及防。
“阿曜,所以我说你是笨蛋!”顾泠澜挑了笑意,侧过脸来,眼还没全睁开,就这么半垂着,看着言曜,“你别告诉我你想过你放手的那一刻。阿曜,你不必对比。你陷得未必比我浅,只是我退出了,所以这情意才更重……再痛,我也死不了。”
从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道理他们都知道。
言曜静了静,然后也笑,甩了一嘴的油腔滑调:“娘子,为夫没想到你对为夫是这样的情深意重,真是罪过、罪过。”
顾泠澜暗自翻白眼,他困了,懒得跟言曜演对手戏,撇了脸继续刚才的小盹儿,就搁下一句:“相公,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家里解释吧……这词儿要是不串清楚,到时候非砸了不可!”
到时候要对着的,可不是几个普通角色,而是顾家和言家的大佬。那些个家伙都快修炼成精了,要单凭临场发挥,被抓出来,乐子可就大了去了,他们得一起儿玩完。呵,平时搭伴儿胡来也就罢了,家里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这次不一样,玩砸了,那京里就打算再多一条谈资吧!
言曜想像着那场景,也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然后摸着鼻子笑了。他转过头看顾泠澜,那人睡翻了,闭着眼抿着唇,眉眼间淡淡地笼着疲倦。他微微叹口气,也就是他运气好,能遇到顾泠澜这样的朋友,能这样劳心费力为你打算。
冉雪才回了办公室,就被肖敏逮住了。八卦组长眼里噼啪噼啪地闪着精光,模样看得冉雪后背立了一片的寒毛。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冉冉,你到底有多少奸情没被揭露?”还是午休时间,办公室没几个人,肖敏拿了圆珠笔做出逼供状,意气风发,叫一个咄咄逼人。
“阿敏……”冉雪觉得头疼,知道那丫头一双发现JQ的眼堪比战术望眼镜,远在七楼也能看得清晰。甭说,早上她才和言学长热吻,中午又换了人玩暧昧,粉红气氛真是浓郁。她看着肖敏一双闪闪发光的眼,就知道这丫头早不知道联想到哪门哪户去了,估计都编出了二十集集连续剧。
“STOP!停止你的颅内想像!”冉雪拿文件夹敲了肖敏脑门一下,喝止那丫头的编剧细胞天马行空地乱转,“那真的是学长、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肖敏狐疑地扬了声调,那眼瞟冉雪颈上的领结,男式的领结翻了花,有种特殊的干练。她点点头,把脑内的连续剧扩充倒了四十集,爱而不得、有缘无份、爱恨情仇、虐恋情深……好吧肖敏,从某种意义来说,你真相了。
“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啊!”冉雪很崩溃,她知道这领结惹人猜疑,可要摘下来,那些撩人的痕迹……想想就耳赤面红,“阿敏,你别乱想……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了!”他们不过是一场狂欢过的有缘无份、擦身而过。
“已经,”肖敏很敏锐地抓住了话中的重点,眨了眨眼,“也就是说,曾经有过?”
冉雪一下子就静下来,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和顾泠澜之间,是否曾经有过开局?还是,不过是一场温柔的错觉?她不知道,最后轻轻地叹:“阿敏,我的心不大,容不下……两个男人。”
肖敏听了这话,也怔了怔,她知道冉雪没和她笑闹,是说真的。她来公司时,是冉雪带的她,知道她的性格。她想了想,也就没再刨根究底。“冉冉,你要幸福。”小丫头立刻变得好感性,扯着衣服的下摆,低低地说了一句。
冉雪笑了,轻轻弹了一下肖敏的额头,说:“阿敏,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只是,那时候,要记得抓住。”
太懦弱,最后总是有缘无份,伤人伤己。
她现在才懂,错过了才懂。既然懂了,就不要再错过一次。
下午下班时言曜照例来载她,冉雪不矫情,不磨蹭,整理完文件就拎着包下楼,径直走到那辆拉风的BMW前。被这样风雨无阻地接送这么久,她今天才觉得坦然,坦然地去接受一份爱。
拉开前车门坐进去,冉雪抬头一看后视镜,愣了愣,然后忍不住抿起嘴笑了。顾泠澜整个躺在后座,睡翻了。那人微微蜷着身,侧过脸来,一头长发散在脸上,遮了精致的眉眼,可那半掩的模样却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娇憨来。
“先送他去医院。”言曜看着冉雪脸上的笑,自己也笑笑,摸了摸鼻尖,“他晚上要值班,不吵他了。”
“啊,好。”冉雪点点头,回过头看顾泠澜的样儿。
就近看,看见那人被车的阴影笼着,他的睫毛温温顺顺地垂着,眉眼好温柔,那样微微蜷起的姿态,好可爱。她看了,闷闷地笑,忍不住拿起手机,开了相机,瞄了好几个角度。可想起闪光灯和快门声,这人浅眠,难得这么睡着,真不忍心搅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