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曜的手机突然响,这人的铃声一如既往的摇滚乐,和车厢里放的钢琴曲夹杂在一起,真叫一个滑稽。言曜看了顾泠澜一眼,顾泠澜会意,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便笑出声:“相公,你保重!”说着按了接通,把话筒凑在言曜耳边。
是言曜的母上大人打来的电话……言曜这人骨子里也叛逆,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个妈。十年媳妇熬成婆,言夫人唠叨功力逐年增强,言曜都怀疑自己这样跟着顾泠澜逃家,是不是因为受够了他这个话痨的妈。
“妈,有话就说,我在开车!”那边才“喂”了一声,言曜就一个哆嗦,忙一句话先堵了回去。
“啊,那事,我这边公司还有事,交接的事还没办完。”
“不想!啊,妈,我现在在路上呢,是,小花在边上,你不想出事故就尽早挂断……”
这句话说完,冉雪就看到言曜撇了下嘴,挑眉看了一眼顾泠澜:“娘子,我妈要和你说话!”
顾泠澜一直在笑,听到这句才把手机拿回去,坐回位置上,一句话一出来,冉雪就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免得爆笑出声,头一次听到顾学长这样撒娇的声音:“言妈!我是泠澜!”
言曜在一边叹气。
“最近好吗?嗯,我中午没班,阿曜在我出来吃饭……嗯,我忙嘛,所以都是他来载我!”顾泠澜一边笑一边说,声音好撒娇,又不腻人,冉雪拼命忍住自己的笑。她、她还是低估了顾影帝的功力啊。就这,谁听了不酥了骨头啊?
“我知道啊,嗯,我哥有跟我说过……对啊,是我不让他回去的。最近医院忙死了,他不在,我加夜班要叫谁来接送啊……是嘛,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好难拦……”
言曜听这话,就知道成了,对付那位婆,到现在也就顾泠澜能吃得死死的。说白了,亲儿子都不像这么疼的。当初言夫人还放话了,这言家上下,还没一个像顾小花那么贴心的!
“知道啦,才不会和他客气,就是半夜三更也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啊……嗯,言妈放心,我是医生耶,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甜心,挂断!”听着那边已经开始话家常,言曜警告。再这么唠叨两句,估计他不被顾泠澜这声音搞到崩溃,后面那个也该笑场了。
顾泠澜笑了:“不说了,阿曜毛了。言妈,五一回去时再去你家玩,先这样了!”
顾泠澜那边才收线,冉雪就彻底爆笑。言曜瞧瞧顾泠澜,又看看冉雪,摇摇头:“知道我的苦处了吧,冉兔子……这甭管是顾家言家,都是把我家娘子当宝宠的。”
顾泠澜脸上带着笑意,把手机丢回去,往回躺,眯了眼。言曜看了他一眼,松了下油门放缓了车速,伸手把音乐关小了些。也就是这人了,能这样不计代价地陪着他,二十二年他们都是这样一直这样走来的,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什么。
冉雪见状,也掩住了嘴,努力抑制住笑声。她是笑着的,可这时候却有些心酸,他顾泠澜就是这样宠着、溺着、包容着别人,偏偏没在意过自己。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是被小心翼翼地护在手里心里的那个人啊。
“去你公司?”言曜眉眼间有笑意,侧脸看了冉雪,问了一句,也没等回答,方向盘一打就绕进冉雪公司的方向。
“啊,这个……”冉雪正想说不用,没多少路,她可以自己搭车回去,可看了一眼顾泠澜,再看看言曜,改了口,“对啊。”既然已经决定了、决定要一起了,又何必重蹈失之交臂的覆辙。和顾泠澜为何会错过,她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冉雪这句“好”出来,就乖乖低了头,没看到顾泠澜嘴角稍稍扬起的笑意。那笑容落在言曜眼里,是有些寂寞,又有些欣慰,言曜握紧了方向盘,克制自己不去说话,冉雪还在车上呢,有些话,不必说、也不能说。是顾泠澜的放手,教会了冉雪什么是抓住,是顾泠澜的退出,把他们从“喜欢”推向“爱”,他们都知道,可谁也不说。
他如果不抓紧,那顾泠澜的所做还有什么意义?
车厢里响着轻缓的钢琴曲,听得人的心都沉淀下来。冉雪看着车窗外后退的街景,觉得心好安宁。你看,冉雪,一切不像你想像的那样艰难。她是个普通的小市民,从不想麻雀变凤凰。可有些时候,没必要想那么多,不过是一句:执手共流年。
她不逃,握住她的人生就好。
不过是几分钟的车程,很快言曜的车便停在了冉雪的公司门口。冉雪开了车门下车,可没走两步就听到顾泠澜叫她。回头却看那人迈了长腿下车,言曜降下车窗,离得远冉雪看不清,可瞧样子她觉得他是笑着的。
顾泠澜走到冉雪面前,抬了手似乎想碰冉雪的脸,可最终没有。他的手放在冉雪的肩上,动作轻柔而细腻,将刚才他替她打上的领结重新理好,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冉雪的脸颊,这样细微的触碰都让冉雪忍不住感到羞赧。
顾泠澜笑笑,整好了领结,便将冉雪微微散乱的发理好,看着那张清秀明媚的脸。那丫头还是脸皮薄,就这样也红了脸,他忍不住笑了:“冉兔子,不要老是这样让人担心啊……”你越是这样,我越会放不下。最后这句顾泠澜没说出口,这人仍然是笑得温柔,那柔光四溢把情绪全遮了。“去吧。”
最后两个字咬的很轻,夹了多少意思,冉雪不敢深想。越想,她会觉得心里像被什么挠了一把,微疼的酸着。她抿了下唇,点点头,转身朝公司走去。顾泠澜也没多说话,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走进公司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