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曜大笑,道:“好了,冉兔子,清明……唔,要不学长陪你回家,省的你被逼着相亲?”
冉雪一跺脚,红着脸摇头,把言曜的爪子推开:“言学长,你这是想救我呢还是害我?”
“开玩笑的,笨蛋!”言曜顺着把手插进口袋,一双桃花眼笑得电感十足。
冉雪没敢直视,忙低了头开门,那手抖的,差点对不准匙孔。她抿着嘴儿,这学长的话有几分真假,她真不敢再想,越想,就越心慌。言曜瞧着冉雪进了门,点了点头,转身等电梯。
那身一转,笑意就敛了。言曜现在是真叹,顾泠澜,你真TM的不容易,这么陷下去,你还能不留痕迹。
顾泠澜研讨会完索性请了年假,直接休到清明后。向医院报告后给顾成旻打电话。听着那边“嘟”了两声,突然想起他哥的工作,又挂掉,结果没两分钟,顾成旻又打了回来。
“小家伙,有事?”顾成旻声音压得低,语速也快,但那声音里仍然浸着关心。
顾泠澜真没料到他哥神速至此,听声音又觉得不对:“哥……呃,你在开会?”
“嗯,不过没大事。”顾成旻特鄙弃地撇嘴,天大的事也比不过他家宝贝小弟,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顾泠澜会给他打电话?“小家伙,你比较重要。”
顾泠澜垂了眼,听了他家弟控老哥的话觉得好笑,是真暖心。他抿了抿嘴,踌躇了一下:“哥,我想回去住几天。”
那边突然静了,就听到呼吸声加重。他顾成旻要不是在开会,估计现在就拎了电话拨回家报喜了,老顾家再严谨的门风,在二公子面前形象能全碎了!可平静下来顾成旻又揣出些味道来,他家宝贝小弟这么多年都是踩着点儿回家的,怎么今年反常至此?
“小家伙,出什么事儿哥现在也不问,”顾成旻道,“你呢,受累了就回家,家里任是谁都能宠着你!好了,那边叫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懂么?”
顾成旻电话挂得急,顾泠澜听着急促的“嘟嘟”声,好半天才说:“懂了……哥,我是真累了。”这话,是说给自个儿听的。
挂了电话顾泠澜抬头,瞧着林清礼,温温和和地弯下眉眼笑笑:“清礼,帮我订到北京的机票?”
“师兄,你……”林清礼看了他一会,最后叹了口气,点点头。他伸手拍了拍顾泠澜的肩,还是什么都没问,换了一句:“师兄,有些事,退让不得。”
顾泠澜还是笑,说了一句:“清礼,你不懂,我和你不一样的。”林清礼正想反驳,顾泠澜手机响了,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看着屏幕上“曜”的来显,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才接,“喂”的时候背转过身,避开人。
有时候友情玩真了,比爱情还刻骨铭心。
长途话费烧了一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是言曜说、顾泠澜听。顾泠澜眉眼一直温和而柔顺,带着他一贯的笑意,到最后他点点头,说了一句“好的”。然后他又说:“阿曜,我现在直接回北京,嗯?”
言曜在那边听了这话顿时一脸焦……完蛋!要让长辈们知道他“欺负”泠澜的话,自己还不褪掉一层皮啊!于是挂了电话火急火燎地订机票,一边订一边咬牙切齿:算你狠!顾泠澜,竟然来阴的!借刀杀人都没痕迹的!
这两人的暗中交战落到冉雪的手机里就只剩了言曜的一条短信:“冉兔子,我去追逃家娘子,什么事清明后再说吧。”冉雪看到这短信,笑到胃痛。
两位人场磁石,括号,焦点制造机,先后离开,生活像被生生脱水的蔬菜,表面无差,实质里全瘪了。冉雪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两天就悚了,这才多久,离了学长她就不习惯了?这最可怕的,不是惊涛骇浪的热恋,而是那之后细水长流却镌入骨髓的温馨。
前者惊鸿一瞥,后者,却成了习惯。
和林景之掰的时候,因为学长们插手得太突兀,生生把冉雪的生活揉成一团,让她没精力缅怀过去。但现在却像是把那张白纸重新展开,上面的布满了褶皱。真是太糟糕了!冉雪抿嘴,一团乱麻绞碎了,落得空茫茫一片,搞得她心神不宁。
这种认知让冉雪觉得恐怖,她原以为自己把距离掌控得很好,没想到却沦陷得不知不觉,却彻底。
冉雪心乱了,看不清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便是引火烧身,可是……她不过是普通人,也会有庸俗而不实际的梦。就算在忙碌中,她也会恍神,白日做梦般回想过去一阵的日子,越回想,那些或强势或温儒的关照越深刻。
可人乱了,日子还是得照着过,清明还得回家扫墓,面对她家彪悍的老爹。那天公司提早放人,冉雪拖着行李箱,揣着颗纷乱的心踏向回家的路。
为了向她爸证明“分手了她也能好好过”,冉雪特地穿了那套昂贵的、到这季节已经有些不合适的职装,结果一到车站,她就后悔了。真正的精英份子坐的是动车而不是硬座啊!节假日的短途客运简直是蹂躏人所在,挤到座位上时,冉雪已经在心中默默计算这衣服的保养费,滴血。
火车上的贩货车上能找到各种版本的山寨。比如“旺日王”牌雪饼、“中化十”牌香烟、“德夫”牌巧克力,还有一种比较内涵,“康师傅牌”牌方便面。
四个小时后冉雪下车,硬座搞得她连尾椎都是僵的,发梢都挂着劣质卷烟和山寨泡面的味道。下了火车上公交,就像从红烧肉罐头倒出来,再塞进沙丁鱼罐头。东倒西歪挤了十多分钟,让冉雪忍不住对计划生育的效果产生终极叩问。得,她穿得再高档,现在也只好总结成三个字“返乡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