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夕钰带着二人走出树林,边道,“此地久留不得,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兰君在何处?”
清月不言,她虽不确定兰君颜的生死,然而依昨夜的凶险,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却是素言接话道,“主子,昨夜在河镇兰公子一人敌千军,护得奴婢与月姑娘出逃,至此时并未与我们取得联系,他……”
素言顿下话来,后续如何想来主子已然明了。
盛夕钰不做声,眉间皱出丘壑,却在思量,官府并未贴出已获逃犯的告示,若真被捕,官府定不会如此毫无动静,兰君如今是生是死?
揣着心思走出丛林之时见临江在路边守望,当即愧由心生,她离开之时并未与他招呼。临江面上有易容膏粉饰,少不得掩去面上神色,然而那眸中的焦虑却实实在在印寸出来。
临江本在四下守望,他取水回来之际盛夕钰便不见踪影。她并不是无心之人,定发现什么才离开。而他在原地等,好过四下寻找双方错过费去更多时辰。
这厢心焦之际,远远见得丛林中有人出来,临江转身立在马身后掩去半个身形再定睛望去,很快,眸中闪出亮光,心中欣喜却并不表现。
“公子,回来了。”临江低声而出,将水壶递于盛夕钰道,“水凉,且少喝些许润喉。”
盛夕钰刚接过,临江对清月、素言微微点头,道,“总算找到你们了,公子为追上你们连坐骑都舍弃了,也不枉我们日夜兼程。”
清月含笑,却对临江之言有几分莫名,“为何弃马?”
盛夕钰带口中冰水有了些许温度这才下肚,接话道,“累死了。”
清月一愣,忽而‘扑哧’一声笑出来,道,“钰儿,也只有你在这时候还能让我笑。”
素言也低声好笑,临江目光露出快意来。侧身抬眼,当即大喜,“公子,他们回来了。”
盛夕钰转身,面露喜色。她就知道,兰君吉人自有夭相,定不会有事。清月、素言与兰君颜经过昨夜一战,已是生死之交。清月再次喜不自禁,洒泪道,“钰儿,若不是兰君,我与素言便早成了禁卫军的刀下亡魂。”
盛夕钰侧目看清月,带了几分调皮道,“别多想了,没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此时便可坐等后福。”
清月本已红了眼眶,却生生因了盛夕钰此言而再次破涕为笑。夜千痕牵着马,马背上驮着兰君颜,走近几人,目光看向盛夕钰道:“客栈被烧,我出镇之时听人说起在庙里藏了个死人,前去看时竟发现是兰君,只是他身受重伤,后背一刀极深,若再深三寸便足以要了他性命。”
“可上了药?”盛夕钰急道。
夜千痕点头,将听来的事简单扼要的说完后这厢才与清月、素言照面,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几人休息片刻,待夜千痕架着马车回来时便起身,“钰儿,还要过赤水么?我怕朝廷已然知晓我们的方向。”
盛夕钰微微思忖,道,“圣旨下,北地动乱,我舍不下凉州,王自然知晓,如此,王定会在凉州边境设下埋伏,令我等自投罗网。我能想到之处王定然也清楚,倘若我们弃北地而另选出路,王自然也能算到。”
清月眉间紧蹙,君王何等睿智,岂能洞悉不了?
“如今我们已然如笼中雀,飞不出大遂这个笼子。”清月眸光微暗,低声道。
几人待盛夕钰的决定,少时,临江道,“公子,东行吧。君王既已布下密网缉拿我们,我们往任何方向都一样,若往东,只要过赤水,再经襄阳郡便近大遂边境。算来,东行是最快出境之处。”
“好!”盛夕钰应道,“襄阳城主与父王乃八拜之交,情意匪浅,我想,城主定不会在此时落进下石,兴许,襄阳乃我们逃生转机。”
此言一出,几人面露喜色,临江道,“即,过赤水我们便安全了。”
许是朝廷并未料到他们会往东而不会北上,小道上行了两日都未曾遇到麻烦。这二日里,兰君颜伤势大好,已经能坐起身来。两日里,几人风餐露宿,过村镇时绕道而行,仅差夜千痕下马去镇上换些食物回来。
几日东去之时,盛都近日肃杀一片,因蛊王府被焚烧,王府内百余人口与千人侍卫被处焚刑,火烧庄园三天三夜,火势凶猛,浓烟四起。期间府内哭声震天,府中千余人活活烧死。五千禁卫包围王府,一旦有翻墙出逃者,当下射杀于火场中。
头一夜王府中哭天抢地之声势若掀顶,几若压制卷入天际的火舌,呼啸的雪风与助长火势将漆黑的天幕照得通红一片,如同蜿蜒在盛都城中震怒咆哮的火龙。大火焚烧两天一夜,次夜间便已无人声哀鸣,仅有浓重呛人的躯体烧焦的气味越过经久不息的大火往外间弥漫,尸油触火急烧,迸发出再一轮滚滚火海,如同山崩地陷之巨变。第三夜,天降大雪,焚场火烧渐弱,三日前的红砖绿瓦,高墙宅院,此刻几乎被大火夷为平地,仅剩主院中几根顶梁柱屹立未到。千余冤死亡魂盘旋于盛都上空,化成鹅毛大雪向整个盛都铺天盖地席卷而至。
王府被焚,上下千余人葬身火海,整个盛都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中。而在此时,君王昭告天下,蛊王被处焚刑,其人已逝,念其生前赤诚为主,遂,复其爵位,并进封为贤王加以厚葬以资圣恩。事即,盛都百姓终于发泄哀恸之声,在蛊王入殓之日盛都风云变幻,天地为之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