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是梅生,可受害的却是清月,到底只在清月还是清月与梅生二人?
盛夕钰看着清月被带走,面露不忍,各苑公子相续离开,此时却听和硕道:“王兄,死者已矣,万莫因此伤了身。”
盛夕钰微顿,抬手为他拢了一把加身的大衣,“你如何也过来了,夜里风大,小心吹了风又一发不可收拾。”
和硕看着盛夕钰眸间一抹疲倦,缓下眉去,转身与冷萧一同离去。
梅生也是个可怜人,生前无名无姓,即便去了,也不能魂归族谱,只能做孤魂野鬼,去不得地府路。盛夕钰也念其跟在身边近三年,一心为她,便不顾福管家劝说,硬在北苑办了法式,借此超度,让他魂魄安宁。
北苑缟素满挂,一片凄凉之色。偏缝今年比往年都要冷,这几日里夜间大雪纷飞,鹅毛般的飘雪裹满了世间万物,愣是将整个王府都盖上一层低靡消沉之气。
“主子,真要去么?奴婢听闻北苑夜里不安生,想来是梅公子魂魄不愿离去。公子,梅公子生前虽未曾与主子结怨,心里却是极不待见主子的,奴婢怕公子这一出现,令梅公子的怨气更不易消散……”
说话的婢子乃西苑的大丫鬟无心,见自家主子往北苑去急急上前劝阻。然,这片刻间临江打断她的话道:“鬼神之说,如何能信?”
“可……主子,北苑办丧事,那死人的地儿总是晦气,莫不如过几日再……”
无心说到此临江再次打断,“我虽与北苑的人无甚瓜葛,却也曾共伺一主,也算缘分。如今梅君走了,我即便曾有再多不瞒,此时也该放下心怀,亲自去送旧友一程。”
无心欲言又止,是不愿主子理会此事,却又不敢再多嘴。
良久,临江才道,“梅生,终究也是可怜人啊……”
暗自叹息着,随后道,“我知你那心思,你曾与北苑里的大丫鬟有过过节,然,如今那丫鬟没了主子,你也别在心里记恨了,同在府里当差,心思放宽些个。”
无心埋头不语,那不是她要与珠翠交恶,实在是珠翠欺人太甚,时常仗着梅公子得宠便在下人及各苑里跋扈起来。主子如何知道那贱婢如何欺凌她们的?如今那贱婢没了主子便就没了靠山,那是她该了去。曾经开罪了王府里多少人,日后有她受的。
临江哪知道无心心里想什么,顿了顿,再道,“你且一同去,毕竟也是一苑的主子,你且去陪着哭一会子,莫教人捏了这坏心冷漠的笑话。”
“奴婢明白。”无心应着,与珠翠不和,倒与梅公子无关,梅公子也是个体贴奴才下人的主子,虽与西苑奴才下人无恩惠,不过因了这样的主子,她也该去陪着哭一会子的。
艺子、伶人死后是归不了族位到不了地府的,如同孤儿一样,无名无姓,魂无所归。好在王爷仁慈,考虑周全,将梅生过继与福管家,赐他姓氏。
临江到北苑时,东苑的兰君颜及一应婢子都到了,南苑的夜千痕也在,只是南苑原本下人少,来的也就一个粗使的奴才在帮着做些搬抬抗的事务。
临江与兰君颜、夜千痕照过面后便前去寻盛夕钰,盛夕钰这三日都守在灵前,可想而知梅生在她心中的地位。或许也因她亲自守陵,所以东苑和南苑的手脚才这么快吧。
“王爷,您歇一歇吧。”
如今梅生没了,王妃又被关,整个王府里能与盛夕钰说上几句话的便只有临江了。
究竟是谁下的毒,各苑都在猜测,然,即便此事都上心,却都不想惹祸上身。来了这北苑,个个谨言慎行生怕错了半点都被王爷怀疑。
盛夕钰三日后去了牢里,清月身怀有孕,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盛夕钰到了牢里,支开旁人,这才与清月道,“你受委屈了,可曾怪我?”
清月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倘若有人真有心加害于我,这地牢中才是最安全的。”
盛夕钰笑道,“月儿聪慧,无人能及啊。对了,你可想到谁最可能下毒?”
清月摇头,“不曾,一来,四公子我紧对梅公子有些许了解,其他三位所知甚少,不敢妄加猜测。二来,我并不知道那暗中之人下毒的动机,目的只是梅公子或者只是我,亦或是梅公子与我二人,以此两点我便就无从头绪。”
如盛夕钰所说,清月果却是心思缜密的聪慧女子,她所困惑之处也正是盛夕钰所猜不透之处。如今他们连暗中之人的真正目的都不知,还如何从源头起将人绳之以法?
清月见盛夕钰不语,再道,“不过,我在你将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时注意过屋里的几位公子,单从他们的反应上来看,并无任何异样,或许,此事与几位公子无关。”
“他们跟我已久,他们的为人我自是最清楚,无论谁断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来。”盛夕钰久久才道。
清月明白盛夕钰此时的心情,毕竟是身边最亲近之人,即便再清醒的头脑在对身边人做出判断时也会不能自已的偏袒。然,她此时的偏袒却也并不全无道理。
清月沉默了片刻道,“下毒之人定是王府中人,且据珠翠所说,梅公子身边无人也仅半个多时辰而已,若是生人接近,梅公子定会出声喊叫,然而北苑所有丫鬟奴才都说那段时间里梅公子很安静,所以以此能断定,那段时间接近梅公子之人是府中人,且与梅公子相熟,并且此人就是下毒之人。”
“嗯。”盛夕钰点头,感叹清月思路清晰,看来她已将整件事情看得很清楚了。盛夕钰直接问道,“有何猜测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