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道,“钰儿可在当日观察过这几人?”
盛夕钰微愣,目光随即往清月手下看去,青石板上早有几个名字赫然而现。可以看出她也正往此处推敲:管家、冷萧,小王爷。最后一个名字已经被她划了叉,应该是被排除了,那是珠翠。
盛夕钰发愣的看着剩下的三个名字,当日她首先便将怀疑扔向屋内的三位公子,并未考虑到梅生出事之时,所有在王府中的人都可能是下毒之人,所以当时也只观察了几位公子。
清月看她面色便已明了,不多问,只道,“管家一直在我身旁,我偶尔扫过他的脸时,他的神情有些紧张,我当时多半心思落在三位公子身上,并未仔细看他,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并不能推断福管家那神色究竟是担心你,或者不忍心见梅公子惨状,还是、他心虚,在紧张。”
清月说完看着盛夕钰,结论只有她能给,王府中人,没有比她更了解的。清月相信以她的智慧,判断一个人的能力还是准确的。
盛夕钰微顿,道,“不会,且不说福伯如何衷心于王府,撇开王府一职,他曾经是父王的将领,是忠臣良将,无论如何不会是他。”
清月看着她,见微知著,心里对盛夕钰已做出判断,夕钰虽是人中骐骥,却过于感性,不是看不清事实,而是性情会影响她的决断。
“冷萧呢?”盛夕钰不得不问出。
清月看着她,已经察觉她有一丝闪避的心。埋头用碳划去冷萧的名字,道,“他应该是最先就该排除的人,一,他没有下毒害人的动机。二,他没有任何与他有利的目的,三,他的身份,侠客。”
“我自然是信冷萧的为人的,此事断断不可能是他所为……那么这个呢,这个叫珠翠的,为何也划去了。”盛夕钰即刻接话道。
清月冷静的注视她,无奈道,“她是梅公子身边的大丫鬟。”
“身边人才最容易得手,而且不会被人所怀疑。”盛夕钰急急道。
“动机呢?目的呢?害了梅公子对她有何好处?钰儿不会不知这后院中奴才同主子是‘一荣俱荣’的理吧。这婢子曾经身仗梅公子得势开罪了多少人?主子一旦倒了,她如何能自保?梅公子的性命与她这贴身大丫鬟的性命是连在一起的。”清月是明白盛夕钰其实是最想避开最后一个名字,所以才尽量往别人身上想。
“真没人了……和硕呢?”盛夕钰终于问了。
清月缓了下,道,“所有人我都观察了,却独剩了他,甚至,我连小王爷何时进屋的我都不知道。”
盛夕钰微微皱眉,虽然清月这话令她松了一口气,却也又提了一分心,沉声道,“说来也怪,我也不知他何时进屋的……不过这无足轻重,那日你我都在偏远,我更是寸步不离的在他身边,他没有做此事的时间和机会。”
“嗯,也是。”清月轻快的点头应着。
盛夕钰面上一喜,“你也如此认为?”
清月笑笑,道,“钰儿,如此,便找不出下毒之人了。找不出,那便是就是我下的。”
盛夕钰拧着眉头不言,走时让素言又送了好些细软棉被进去。
盛夕钰再次进了北苑,她还记得一到冬季时,这北苑是最热闹之极,然而此时北苑却是如此萧条,空放了一园子的红梅啊。她踩着松软的雪走进厅里,过了花弄进内屋,仔细的看着每一次可能会藏着蛛丝马迹的地方,甚至连床榻低下她都探视了。
然而,在她一退脚时却愣了下,转身看向脚下,蹲身捡起刚才踩了一脚的东西,是一截断香。盛夕钰捡起来未至鼻端便问到一股幽兰香,盛夕钰瞬间瞪大眼。
幽兰香?
此香出现在东、西、南苑都不足为奇,可偏生在这北苑就不寻常了。梅生素来爱梅,屋中的香自也是如梅花一般的清新,即便偶尔焚香,那也是极淡的梅花香。
盛夕钰微微思忖,便提步踏出北苑。
盛夕钰出了北苑直往东苑去,只在院墙外便听见院内哄闹,盛夕钰停住脚步,守院门的家丁一见盛夕钰便即刻要往里通传,盛夕钰扬手阻止,只问:“院内何事吵闹?”
那家丁不明王爷是关心主子成分多一些还是单就院内吵闹之事,想了想回道,“回王爷,兰梅姐姐失踪,我们主子近日一直心神不安。又因着北苑主子的事,府里上下都人心惶惶,院里丫头婆子因着主子无暇管制她们,这厢便是议论北苑之事……”
“行了,守好院门,此事不是你们下人该议论的,护好你们主子才是正经。”盛夕钰忽然怒喝出声,那家丁一愣,当即跪地:“奴才遵命,奴才谢王爷提点。”
盛夕钰转身离开,身后的家丁赶紧问,“王爷不进院里么?”
“本王有事,无须将本王来此通报你家主子。”后面家丁还在点头哈腰的应着,盛夕钰则大步离开。
她只想着兰梅失踪一事,偌大个王府要说忽然没了个丫鬟也不是怪事,可这时间为何如此凑巧?兰君近日心神不宁是为何?
转眼梅生头七了,据说不愿走的冤魂只要在头七这晚做河灯,在等上点上香油,再将他的生辰八字写在穿船上,让它顺着河道飘走。如此,冤魂再大的冤屈与怨气都会被河灯带走。
兰君颜如今的大丫鬟是兰心,兰梅的亲妹妹。晚间风大,又直天寒地冻,兰君颜与兰心皆裹了大衣出门。这已经是深夜了,只见他二人手里拿的正是香蜡纸钱及河灯,正往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