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定安拍了拍张汉的肩膀,笃定出口,“张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镇国将军府。
掌灯了,万物都蒙上了暗夜轻纱,偶尔有朦胧的光透过窗棂子推射到黑暗中,刺出一道暗黄,连秋意消退了几分,看起来一切都是那样静谧,温暖。
“三叔,这军队操练还真是辛苦,比在家练武来的累多了。”
“老五,你那时候在家练武才练多长时间?还有闲妮子陪着你们打闹,你们玩的倒是不亦乐乎的。哪像我们,早多少年就跟着三叔风里来雨里去的,吃的苦比你们吃的盐还多。”
“哼,二哥,你少跟我倒苦水。我们风雨无阻的在练武场蹲马步,你以为那就好受了?”
“呵呵,好啦,三叔知道你们辛苦,告诉你们个好消息,马上有又一个倒霉小子,要来跟你们一起受苦了。”
“谁啊?”
“除了老六那个倒霉孩子,还能有谁?”老五撇了撇嘴,“他这么晚才来,已经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嗳,二哥,三哥,四哥,跟你们说哈,等老六来了,第一天就让他去步兵营呆满一个月,看他适应力如何?”
“老五,你真黑心。亏你前几日还虚情假意说想念兄弟。我看你是想念兄弟不能跟你一起吃苦吧!”
“哈哈哈,就是,就是,老五一颗黑心,永垂不朽。”
“嗳,四哥,你怎么能偷用闲妮子的专用语言。害的人家好想念小妮子啊!半年都快过去了,小妮子马上要过六岁生辰了呢。也不知道小妮子会不会想念她可怜的五哥哦!”
“闲丫头可是忙的很,有想你的时间,小丫头都能给我绣个手帕了。”
“二哥,你挺会想的。不过,你确实挺可怜的。你说你都快要当阿爹的人了,这么多年连妹子的一条手帕都没混出来。”
“嘿嘿嘿嘿……闲儿老说有她二嫂,不需要她这个妹妹献丑。”颜家老二竟是有些脸红了。哎,是挺可怜见的。
“哈哈哈哈……”欢声笑语,一波一波,如风卷浪沙,传遍了镇国将军府的大小院落。
三三两两的家丁们时而驻足,向着将军府的大厅张望一会子,似乎觉得这样子多望两眼,也能融进那欢乐的气氛里,又或许能从中汲取一些家庭的温暖。
中都的夏日来的相对晚一些,在这初夏的黎明时分出门,尚能感到丝丝凉意。古菲儿如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梳洗整齐以后,领着三两个丫鬟打算去花园采集露珠。
开门,一股微寒的风迎面扑来,猛的灌入古菲儿的口鼻中,有些微窒息之感。古菲儿撇了下头,深吸了口气。随身的机灵丫鬟已经去内室拿了一件淡蓝色披风,为古菲儿细细系好,这才把门全部敞开了,几人相继出门。
天才蒙蒙亮,有一股迷蒙的暗淡。在这朦胧的清晨之光中,一行四人娇俏身影,款款而行。风轻扬,其中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披风灌着风,亦是衣角微扬,和着贴身的淡粉色长裙,衣带飘飘,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灵动俏皮,直直钻进人心里,烙了印,再也无法去除。又如空谷之中一朵幽兰,仙姿卓然,香气萦绕。
墙头上的庞俊予有些痴了。
两年以前,那个明媚的春日,她就是如此美好的闯进他的心房,留下一件天蓝色披风,一袭淡淡的玫瑰香和一个永不会醒来的梦境。
出了独立小院,拐进一厅小拱门,几人入了花园,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古菲儿的心情也蓦地开朗了许多。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扫近一年来的烦闷,各安天命罢了。颜家那个古怪小媳妇儿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现在古菲儿的脑海中,去岁的这个时候,她离开颜庄前一日,花闲还人小鬼大,一本正经的对着她谆谆叮嘱着,“菲儿姐姐,你一定要相信,美满的生活,一定会有。你相信,自会有人给你……”
古菲儿自嘲的甩了甩头,无奈轻笑。奇了怪了,她为何一再想起那个小丫头,她不过一个稚嫩小娃,时常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能让她着了魔一般的如此这般反复的念想?还是因为,她有一双幽黑的眼瞳,曾如一个墨色漩涡,惊了她的心?
“小姐,您怎么了?”
古菲儿的贴身丫鬟蓝叶见古菲儿愣愣的,站在荷花池旁,一动不动,表情变幻莫测——时而轻笑时而向往时而失落,心下犯着嘀咕,忍不住轻唤出声。
“嗯?怎么了?”
“奴婢是问您怎么了?您还反过来问奴婢怎么了。”蓝儿抿唇轻笑,“小姐,这春天才过去没多久,您就又动了春心?”
“臭丫头,你胆敢耍弄于本小姐?”古菲儿俏脸一红,不依不饶,扑过去揪扯蓝儿的衣袖。这个妮子越来越无法无天,非要亲自给她点颜色才行。
蓝叶自小追随于古菲儿身边,私下里二人情同姐妹,倒是比起亲生的几位其他相府千金来的亲厚一些。古菲儿作为一个相府千金的简单过往再加屈指可数的几次偶遇,几乎从不离古菲儿左右的蓝叶自是心知肚明。
打闹的有些累了,古菲儿才停下来,歇息片刻。
另外两个小丫头已经将池塘边的小船解了过来。古菲儿与蓝叶同乘一叶扁舟,向着荷塘深处划去。所余二人也驾了舟转向另一方向。
这是古府最大的一个池塘,满满的种了一池清莲。小舟刚下水,便没入碧绿莲叶中,不见了踪迹。
莲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小舟所过之处,古菲儿赞叹声声,慨叹万千。偶尔遇到将开的花骨朵,古菲儿也会出会子神,荷花含苞待放之美好,又有几人能够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