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话让花闲深感困惑,难道,这一切,都是定数吗?
定数?宿命?劫数?
她愣住了,前世种种如涨潮的海水般席卷而来,甚至来不及梳理,便已将思绪淹没。儿时与哥哥的嬉闹,青春期与母亲的疏离,花季雨季的唯美浪漫,大学时期的狂野痴情,初尝爱情的胡搅蛮缠,没有了他以后的辛酸苦楚……花闲笑了,终于解脱了,不是吗?千年相隔,轮回跨越,这样的时空永隔,足以终止那伤害了吧?
在她漠然转身,正不知行往何处时,听到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和痛彻心扉的哭嚎。
回首,望向来处。
是杨笑啊!她这辈子最好的姐妹,她的闺蜜,她的知音,她们彼此的解语花。
“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子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让我情何以堪?人哪,本来就是越长大越孤单,唯有一个你,是我最大的安慰,如今,没有了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呜姐……不要……呜呜呜……”
杨笑哭倒在那堆刚刚堆砌而成的坟茔前。
泣不成声。
花闲看到杨笑的慌乱无助,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也抽搐着,疼。
丫头,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归宿不是吗?姐姐也已经衷心祝福了你,不是吗?你会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生。一个很多女人,至少包括她,所渴望的平淡如水,丝丝甘甜的俗世生活。
可是,她还有她的痛。
妈妈痛,爸爸痛。杨笑痛。
还有人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感到痛吗?
她只是大千世界里最最平凡的一粒尘埃,来了,去了,了无痕迹。
花闲抬手擦眼泪,却没有触感。这是灵魂出窍吗?还是仅仅只是梦。
她呆呆的注视着下方跪倒在地的杨笑,也变得疯疯癫癫,哭哭笑笑。
远远的,她看到又来了一个人影。踉跄跑来,形神狼狈,举手投足,不见了那文质彬彬,不见了那镇定自若。
看到她,花闲的心,狠狠的一阵颤栗。可是已经不痛了,心抽搐着,却没有落脚点。
他收到了她的信,收到了她寄给他的关于他们的过往。他会有妻儿,会有未来,会有幸福,而那一切,都与她无关。之前是无关,现在是更加无关,不能有关。
杨笑和李梦泽坐在黄土地上,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斜阳渐暗,沉默良久。
“她是自杀的吗?”
“不知道原因。”
“会是因为我吗?”
“因为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可是三天前,你的婚礼上,她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对着我笑。”
“那是三天前,而且你带着你的似水柔情。”
“杨笑,我以为,你们能明白。”
“我们能明白?明白什么?”
“我,和花闲,是分不开的。”
“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分不开?分不开的人怎么能分开了那么多年,还有了那样的女孩子?最可恨的是还要把她打扮成那副样子带到花闲的面前?”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得了吧你,不知道怎样面对就这样面对了?”
“……”
花闲看着他们哭着说着吵着相互指责着,心慢慢暖起来。
“够了!我们别吵了!她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是啊,她已经没了,彻底的,没了,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杨笑,我好害怕。”
“你怕关我屁事!我还怕呢。你该早已忘记旧爱,与你的新欢双宿双飞不是很美满吗?我怎么能跟你比呢?一个女人和男人的爱情覆灭了,自会有另外的爱情予以填补。可是,我的闺蜜没了,我的知音没了,我的解语花没了,我灵魂的另一半没了,我怎么办呢?我想她了,该去哪里找这个填补的人儿?”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没有了她,我的人生也将走向终结。”
“你未免太相信你的执着。你的执着早已经不复存在。解不开的,只是那段结。和那个长得温柔生的温柔的温柔结婚吧!这些年,你们分开以后,花闲总对我说,这辈子,她对不起你。她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幸福?幸福是什么?”
“至少,不是分离。”
“结婚吧,和一个人在一起——不管这个人是谁——虽然肯定不是花闲。告别孤单,完成她的夙愿。”杨笑抬起头,看着天,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
李梦泽递给她一张彩色的信纸,翠绿色的信纸,花闲最喜欢的颜色。
杨笑看完疯狂大笑起来,对着那堆黄土破口大骂:“花闲,你这个傻子!世界上最大的傻子!”
一阵风来,吹乱了杨笑的发。吹跑了那一叶信纸。花闲跟过去,捡了起来。
“梦梦,看到你有那么温柔的女孩子爱你,我很欣慰,更加心痛。梦梦,这辈子,我只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你。”
“说多少对不起,都无法弥补我内心的愧疚和悔恨。假如能回到从前,我一定不会对你说对不起。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将有你的妻,我也想放下曾经,重新开始,只是始终无法找到重新开始的路。”
“梦梦,我真心的祝福你,今生幸福、快乐。”
“梦梦,我们曾经的记忆,我不知该如何处理,只是慌乱极了,给你吧,你扔了,烧了,我都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