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无论她怎样的张牙舞爪,撕碎的也是自己那颗脆弱的心,一片一片,满地狼藉,最终被人从上面踩过,血肉模糊。
传授这些狗屁不通歪理的人是迟冰冰。记得她说过的假设,如果一个人铁了心要去河对岸,那就别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干脆再送他一条船。至今,田乐乐也只能做到不闻不问,让她为别人的爱情铺路,实在很难办到,即使她一直都明白最后半句话引申的含义。不管他的心在谁身上,他还是他,还是自己最深爱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虽然他的快乐也许不能与你分享,但让他痛苦,他就一定不能带给你快乐。
“我知道,他之前那些破事都已经老实交待了。”她一句沉着冷静的回答反倒让田乐乐心虚了。知道?她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而田乐乐连她们的先后顺序都还搞不清楚。开始以为掌控了局面,只是略施小计的陪他们玩一场游戏,最后才发现自己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看,在听,在讨论。想着别人窃窃私语的样子,仿佛一千只蚂蚁在身上爬的感觉。
迟冰冰早就觉出她的尴尬,拉着她的手撞开身边的陌生女子,“不好意思啊,真的有人在追我们,先走一步了。”
留下两个一脸错愕的人,她们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跑。经过刚才的耽搁,老师要真追过来早把他们当场擒获了。此时,她们想要逃离的,不过只是一段无从想起,也不曾忘记的过去。
田乐乐的电话不挑时候的响了,吓得她以为是任课老师打来的,一直问迟冰冰接还是不接。吓的她半天都没能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电话一直在响,除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老师,还有谁能如此执着。
费了半天劲,手机终于成功掏出来了,谜底揭开,田乐乐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不过也没多几分喜色,“陆旭,你想吓死我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你希望是谁啊?”
“反正不希望的人里边没有你。”
“我就知道。对了,明天有事吗?我有几张游乐园的门票,一起去吧,我明天开车去你家门口接你。”
通常陆旭会先礼貌的询问她的情况,接下来的话则不会给她留出丝毫拒绝的余地。她很清楚这一点,不过每次都抱着侥幸心理挣扎一下,她迟疑的说,“明天啊,我可能……”
“难道你有事?那算了,算了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陆旭的态度果然三十六度大转变,刚才语气里夹带的几分期待和小兴奋,被怒气一扫而光。
陆旭本身并没多想,只是出于好心好心邀请她出去玩,是她碍于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思,觉得他们之间有了一层很深的隔阂,才刻意闪躲。她发自内心的不希望陆旭难过,又多么奢望那份快乐不仅仅只有她能给予。
她总觉得欠陆旭很多,只要能为他去做的事,都在尽可能尝试。在这个世界上,抛开血缘关系不讲,陆旭是对她最好的朋友。从相识那天开始,不求回报的对她好。别人都说她傻,看不懂人情世故。这其中的情感与亏欠,她比任何一个旁观者都看的真切,只是无以为报,唯有自欺欺人。然而,她的底线始终是感激,永远不能向感情靠近一分。常听人说,爱憎分明的人,最终只能换来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因为这世上,能够因一腔憎恨而彻底脱离的事物,根本就不存在。
“好了好了,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可能明天刚好没什么事,有免费的门票,还有车接车送,不去的是傻子。”她知道自己不是傻子,那么只好装傻充愣。很多人只羡慕她凭空得到的恩惠,根本不会懂她心中的苦。在他面前,她没有自由,处事也要谨慎,话说的太绝伤感情,含糊其辞又不免让他多想,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不是游走在情场中的好手,很少能拿捏的恰到好处,稍有不慎,无异于玩火自焚。
她每次挂断电话,都会习惯性的摸摸手机底部的挂坠。这次,手顺着挂绳延伸下来,只摸到了已经断掉的扣环,爱不释手的小玩偶怎么忽然没了影踪。肯定是刚才碰撞的时候……
田乐乐急着奔回去寻找最后一线希望,来不及跟迟冰冰细说,只好挥着手机,一再强调着她认为重要的关键词。
她语无伦次的喊着,迟冰冰听得一知半解,一再问她,“裤子?是裤子吗?你说什么裤子?”
“对,兔子,我的兔子丢了。”田乐乐说的很清楚,只是她越跑越远,速度又很快,迟冰冰又一次错误理解了。
“你的裤子不是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吗?喂……你要去哪里找啊?”
田乐乐跑远了,迟冰冰看不见她了,另一个身影渐渐走近。他的掌心拖着一只DIY的兔子。虽然用了显不出脏的黑色布料为主体制作,但表面翻起的毛球也能说明它历经岁月。
“她真的很宝贝这只兔子……”迟冰冰低着头,不去看那人的表情,也猜不出他亲手制作它时的心情。很多东西并不像这只兔子一样幸运,还能够失而复得。倘若不慎丢失,难再找回,只留下裂痕,成了永久的断点。
“叫她以后小心点。”他把兔子反手扣在迟冰冰手上,“已经烂成这样了,赶紧换个别的吧,现在想要什么样的毛绒玩具没有啊。”
迟冰冰不懂,一句“小心点”到底是关心还是警告。至于后半句,更是话里有话,话外之音是告诉她,别眷恋一个抛弃你的男人,天底下的好男人还很多,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啊?
兔子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如若有血有肉,恐怕早已气绝身亡。她咬牙切齿的说,“如果我是你,干脆找个地方把这东西扔了,也不会过来自讨没趣。还有一点,我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你。田乐乐无心害你,起码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竟干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迟冰冰在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等田乐乐,惦着手中的破兔子,只要想到刚才他不屑一顾的表情,恨不能立刻把它扔进碎纸机里销毁。有时候,心仿佛一页白纸,记忆则是涂抹于其上的字,即使扔进碎纸机里企图毁灭,支离破碎也仍无法抹去曾经的痕迹——那些相爱过的证据。
既然无法扭转事物存在所带来的意义,那就承认它存在即合理,干脆也别庸人自扰,不如找点别的乐子。比如,想想经过路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宣传,谣言最后会演变成怎样的版本。疯狂女大学生沿街寻找“裤子”,此“裤子”究竟是物还是人?裤子哥,如果你正在某处淡定的观看这一幕,请赶快挺身而出吧,人类已经无法阻止她了!
“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田乐乐跑的气喘吁吁,伸手拍了她一下,又赶紧撑着大腿使劲吸气,“现在是什么社会啊?一个破手机链掉在地上都会被人捡走。不对,一定是捡起来发现不值钱,又扔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上辈子一定没干什么好事,这辈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倒霉。”
“好了,你以为是什么宝贝呢,谁还都捡起来看看,扫大街的对这个都没兴趣。其实就掉在地上了,你跑的太急了,没看见而已。”
田乐乐看见“迷路”的小兔回家了,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说,更无暇分辨迟冰冰所说是否属实,虽然她依稀记得,跑回去的时候仔细查看过路面,连一片黑色的物体都没有。她不苛求过程是否完美,只看重结果的好坏,过程中难以言说的痛,索性一笔带过了。
回到宿舍,她特意找来两个挂绳固定,迟冰冰嗤之以鼻的说,“男人都跑了,还栓那么多绳子捆住一个不会说话的东西有什么用。估计我在网上看到的一辆自行车上了几百把锁的那个人,肯定是你们家亲戚,搞不好他(她)那辆已经生了锈的自行车也是什么无良的旧情人送的。”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你看的越紧他越跑,东西就不一样了,把它留在身边,就永远不会失去。”
“东西是冰冷的,是没有意志,是没有感情,是任人摆布。即便这样它也不可能完全属于你,比如刚才你不小心遗失了它,它没长腿也会跑,长了腿却还是回不到你身边。何必为其所累,何不顺其自然。”
“也许,我的坚持,总会有我的意义。”这话并不像她一贯开玩笑的风格,她很认真,眼里尽是暗淡之色。有时候,人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找一个能搪塞自己的理由撑下去。
每次失恋,她都会去买彩票,但从不看开奖结果。她明知道幸运不会降临,偏还存有侥幸心理,万分之一实现的可能仅是她举步维艰的路上,给自己找的一个寄托。人类的誓言不也是想要与对方走下去时,信口开河的空口言,许的一方真诚,听的一方认真,谁说最后不会是人去楼空的结果,只是一路走来都有信念做伴,虽有遗憾,但也罢了。每一个短暂同行的人,都该被感激,不是吗?